这时的言馨如惊弓之鸟,他认识甜儿。
男人很满意她的反应,勾起唇邪佞一笑,“呵,你没想过你肚子里小东西会象他死去的父亲一样,患上那种病吗?”
言馨整个人一僵,她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暮澄去世前不停地吐血,画面太过血腥,总是一次次拒绝去想,但这一次,被他如此残忍地当面剖开,把最冷酷的现象摆在面前,她惊恐地全身筛糠似的抖。
局等她再抬眼的时候,发现满室的寂静,刚刚还站在床头的男人消失不见了,只有空气中流动的风,大股大股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动窗帘孤寂地摆动。
她抓着被子慢慢躺下去,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不真实的,象是一场梦,恐惧的阴影还在,双手不禁爬上肚子,宝宝,你会没事的,妈妈这么健康,你一定也是个健康的宝宝……
第二日——
百谢承勋一早从别墅里出来,驱车来到医院,想不到在步出电梯的时候与某个身影擦肩而过,他定了定神,侧头在电梯合上的一瞬间看到对方的脸,夏宗源。
握起置于裤袋中的双手一点点收紧,今日的夏宗源可不是往日的穷小子,如今他平步青云,从工商所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如今升到科长的位置,背后又有个有权有势的岳父,要想查出言馨住在这家医院根本不是难事。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个小小的住院,夏宗源也能这么重视。
想起夏宗源曾经是言馨的初恋,心口突然不舒服起来,他在心里一次次安慰自己,谢承勋,你还嫌你们间的矛盾不够多吗?不要再误会了,她与夏宗源不会有什么的,一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一定不是。
言馨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她似乎又瘦了,身上那件大号病服空荡荡的悬在身上,整个身形从后面看上去一点不似怀孕女人应有的丰满,更加显得如纸片一样单薄,令人怜惜到想要搂在怀里,给她以温暖和呵护。
他轻轻走了过去,收住脚步停在她的身侧。
她没动,目光定定地盯着远方,脸色有点疲惫,似乎一夜没睡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不是医生,明知道这是个十分可笑的一个问题,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他的眸光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一声不吭地望向远方,缓了几十秒才说,“你是想问如果是男孩,会不会有暮家的遗传病?”
她怕冷似的紧紧抱住自己,极小声地“嗯”了一声。
谢承勋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刹那一股熟悉的淡淡烟草味扑鼻而来,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咬住唇没拒绝。
他缓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面色平静,“如果真的是男孩,如果真的是传男不传女,你会怎么做?”
她抓紧身上的外套,想也不想就回答,“我要他,不管他是不是健康的宝宝,我都要他。我爱这个宝宝,因为他是暮澄生命的延续,也是暮澄对我爱的延续。”
暮澄爱的延续,他内心无比震撼,心里在苦笑,她的眼神因痛苦而涣散,雪白的娇脸布满了惊恐与绝望,这纤细瘦弱的身体有如在暗夜中绽放的花朵,虽苍凉却仍坚强。
在他发愣之际,言馨伸手扯了扯他的衬衣,她的手指那么用力,把他熨烫得整齐的衬衣揪出了一团褶皱,乞求地说,“谢承勋,你有办法的对吧?最初那个外国医生尼科尔森说暮澄如果及时治疗,会有救对吧?再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暮澄又留了这么一大笔遗产给我们,会有办法对吧?”
他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捉摸不透,沉默不语,言馨呜咽着突然哭出声来,“我要这个孩子,呜……我要他……如果可能,我愿意用生命换取他的平安……”
大片大片的悲伤落到心口,汇成痛苦与绝望,如刀片在刮喉般痛楚,言馨的声音轻得就像阳台外树叶上的露水,连她自己都听得不清楚,可是她仍牢牢紧紧地揪着他的衬衣,用破碎的声音歇斯底里地说,“你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我吧?如果宝宝没了,我不会在谢家待着,我连死的心都会有,这一次我发誓你不会再象上次那么幸运及时赶到,我也不会再让你有一丁点玩弄我的机会,所以你不会甘心我就这样解脱吧?这样你一定少了好多乐趣对不对?如果你不甘心,我求你,请想办法让宝宝活下去,我要我和暮澄的孩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我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给你下跪……只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和暮澄不能没有他……求求你……”
言馨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一手抓着他的衣服,一手护住大肚子屈膝跪下去,跪在冰冷的阳台上,一转眼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眼泪几乎阻挡住视线,她努力仰起脸,勉强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身体僵硬紧绷,目光漆黑幽暗,深不见底,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