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收回直勾勾的眼神,微落下眼帘,拨弄着碗里的米饭,答非所问,“言馨,你恨我么?”
她微微一愣,停下咀嚼的动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嘲弄一笑,“这个重要吗?”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男人的肩膀抖了一下,轻轻一笑,缓缓抬起头,黑沉的眸光中有一丝不可捉摸的痕迹,一字一字地极认真回答,“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
言馨想笑,她被他逼到如今的绝境,退无可退,伤害一个人,把一个人伤害到千疮百孔的地步,然后再来假意询问,这不是很好笑吗?
她没有出声,谢承勋却知道她在笑,他的双手缓缓拨成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唇,用尽全身的力量在等她的答案,不管他原先知不知道,他只想亲口听她说。
然而,言馨轻轻放下筷子,推开椅子,慢慢站起身,悄无声息离开,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真他妈疼,她的无声回答仿佛世上最利的利器穿透他的心脏,露出他最脆弱的灵魂,那里在滴血,发出腐蚀的臭味。
谢承勋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容中带着恍惚的剧痛,他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真是疼,原来心疼是这样的。
不需要太多歇斯底里的语言,只要心爱的人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教他万劫不复,永生被埋在铺天盖地的冰天雪地中。
言馨已经走出餐厅,突然又折回来,直直往餐桌这边走来。
谢承勋垂下双手,双手用力握紧,他的额上青筋在暴跳,他的眼睛辛辣得快睁不开,可是一看到她整颗心就不由自主地跳,他狠狠地咬着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他怕自己稍微一动,眼眶里的液体就会落下来。
他看到她走回来,走到原来的位置上,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他却清楚,她的眼中有一种情绪,叫做恨。
她终于又走了,她回来是拿走她落下来的手机,他凄楚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有一只攥成拳的手握住桌布,手臂向上一抬……
言馨走上二楼,陡然楼下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巨响,仿佛整个脚下都在随之颤抖。
泡过热水澡,裹了被子窝在床上,她又一次失眠,楼下的钟敲出十二点,她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越来越弄不懂谢承勋,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说昨天她把他的那番警告当成他对她的侮辱,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刚刚她折回餐厅拿手机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闪动,她认为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看错了,堂堂的谢承勋,把世界都踩在脚底下,可以呼风唤雨的谢承勋会如此落寞与颓废,那双曾经残酷冷漠的眼中居然还有泪光。
正文 第二百八章 心软
头天晚上失眠,第二天自然起得晚,言馨走出卧室已经将近中午,不过约着和金律师见面的时间在下午两点,所以下楼的时候显得不慌不忙。
走进餐厅前特意询问保姆,“谢承勋呢?”
“大少爷不在。”
言馨低头盯着地面,懒懒地拉开椅子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现在满脑子全是昨晚他那双闪着泪光的黑眸,跟个抹不去的画面似的,一次次闪现,心就有些软了。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或许昨晚她的态度真的有些问题,不应该那么伤人。
就女佣快手快脚送上来一份刚做好的早餐,保姆小心端详她的脸色,“大少爷走之前说您要是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言馨和气地笑笑,喝着杯中的鲜牛奶,沉默不说话,保姆识趣地退下去,在一旁小心侍候着。
吃完早餐起身,发现今天没吐,看来张姨量体裁衣特意替她开的食谱起到了效果,心情一阵轻松,决定去庭院里散散步。
堙冬日的草坪已经发黄,一眼望过去光秃秃的,不过这一点没影响言馨的好心情,花园里一丛丛寒梅在冷风中傲然挺立,飘来阵阵花香,头顶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一时间倒也无比惬意。
徐妈和另一个保姆和往常一样跟在言馨身后,徐妈觉得奇怪,今天的二少奶奶有点不一样,边散步边伸长脖子往大门口瞧,不知道在瞧什么,等到迈/巴/赫开进来的时候,徐妈算是看出来了,二少奶奶在等大少爷。
言馨散了一会儿步,眼尖地看到迈/巴/赫驶进来,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惊慌起来,转身急匆匆进屋,一头钻进卧室。
谢承勋其实也早就看到庭院里散步的言馨,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车子已经自发地滑进大门,望着她仓促逃走的身影,嗓子眼如吞了硬物,上下不得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