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沉弹身坐直,长发在这极力一bī中散落,披在肩头,左脸上一道殷红的血痕,衬着苍白的脸和瞬间狞厉的眼神,杀气纵横。
“君珂!”
手指一伸,已经握紧了君珂的脖子,沈梦沉五指收紧,势如钢铁。
这狐狸一般的男子,此刻似乎终于被bī出了真怒,一把将君珂拎起,直bī到自己脸前。
“天底下有比你更忘恩负义的女人!”
脖颈被攥住,气流不畅,君珂脸色涨红,下意识去抓挠沈梦沉的手,却徒劳无功,极度的窒息里隐约听见这一句,纵然难受得金星直冒,她也险些要笑出来。
她君珂,对他沈梦沉,忘恩负义?
何来的恩?何来的义?
如果不是脖子被勒紧,君珂真想立即呸他一脸,告诉他人至贱则无敌!
“当初在这成王府,你撞破我的计划,是谁没有杀你?”
“三水县别业你潜入我房中,几次要杀我,是谁放过了你?”
“燕台你要救走查近行,自以为计划周全,其实破绽处处,是谁事后没有追究还帮你掩盖?”
“你夺了我近三成内力,享用我的功力,却用我的功力来害我?”
“没有我的同脉之体,替你分担一半伤损,那一刀就要了你的命,你有脸问我痛不痛慡不慡?”
“君珂,当初我若真要杀你,你活不到现在来对我以死相bī!”
问一句,手指紧上一分!
君珂拼命扯着脖颈上的手,那手指如钢铁,压迫着她的神智和呼吸,胸肺似要爆裂,炸开这沉闷的天地,她勉力抬起眼,对面那男子,长发披散,眼神幽黯,声音冷沉,看她的眼神,再不是素来含笑的冷,慵懒的媚,竟华光厉烈,如剑飞she。
君珂心底模模糊糊,那一句句bī问如巨雷,炸在她此刻混沌的意识里。她见惯了他沉潜压抑,城府如渊,今日模样,只觉得陌生,那些话听在耳中,心里有微微的凉——这是她未曾想过的角度,确实,沈梦沉一切的毒,都施放在了纳兰述身上,他的冷酷无qíng,斩糙除根,也从无对谁例外。但对她,折磨也好,利用也好,在最终可以取她xing命的时候,从来都轻轻放过。
这又是因为什么?
不过她也没力气思考了——她快给沈梦沉勒死了。
脸色由青转白,她的手指无力地垂了下去,离开了沈梦沉被抓得满是血痕的手背,头一仰,身子一软。
只要再一两秒,她就会停止呼吸。
沈梦沉霍然松手,一把将她扔在chuáng上。
君珂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无力地低低咳嗽,脸色由白转红,连眉间都在颤抖。
“不要以为同脉之体,我就不能杀你;不要以为你掌握你自己的命,就也掌握了我的命。”沈梦沉bī近她的脸,牢牢盯住她的眸子,“记住,同脉之主是我!沈梦沉的命,从来不会掌握在别人手里!”
君珂咳得身子缩成一团,却对他呸出一口血沫。
“你不杀我……只是……为了……更方便……利用我,”她嘶哑地冷笑,“好用我……牵制纳兰述,沈梦沉……别装得这么qíng义……深重,你让我恶心!”
沈梦沉直起身子,慢慢擦掉脸上血沫。
那点鲜血和他刚才脸上被飞匙割出的鲜血混在一起,掌心里殷红冰冷。
他的眼神也殷红冰冷,微微憎恶,却不知道憎恶的是这人世,是君珂,还是他自己。
“……这chuáng……你坐过……”君珂气喘吁吁,“尼玛……真脏……拜托……我宁可……睡……地上……”
室内一阵沉寂。
半晌沈梦沉笑了。
不是刚才带着煞气的笑,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懒散无谓,却又寒凉在骨的笑。
“好……很好。”他点点头,“你总是这样的,你总是只看见一个人,只记得自己愿意记得的事,你要睡地上?不行,这地上我踩过,比chuáng上更脏,我看你应该去更适合你的地方。”
他站起,淡淡一拂袖。
“来人。”
两个侍女应声而入,步履矫健,明显是有武功的。
“这位需要清醒下脑袋。”沈梦沉指指君珂,“这暖阁温chuáng的,会把人骨头睡软,不适合女英雄呆着,外面大雪正清慡,请她睡那里去。”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先是扮得丑得离奇,居然还腋下佩了一种奇臭的药物,她们给洗涮都费了好大劲;而主子对她的态度更离奇,亲自抱了回来,在她榻前守了一天一夜,疗伤都是在她榻前疗的,她们正在私下偷偷讨论,什么样的人让主子如此上心,不想好容易等她醒来,却突然翻脸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