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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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爆炸、巍巍大军……黑云、呼号、蔓延大地的血火……飞起的黑影、狠狠相撞的躯体、溅开的鲜血、城门前凌厉的回首……粉红衣服的女子哀哀举起的手……脚下数十丈令人目眩的城楼……黑色的轿子……残落的断肢……臂弯里垂下的脸……苍白,额头有血,眉宇间泛出淡青……
“纳兰……”
一声模糊的呻吟,轻得仿佛梦呓。
四面很寂静,空气中有淡淡药香和血腥气,珠帘晃动,灯光迷离,一切都沉浸在薄纱般的朦胧里。
她慢慢睁开眼。
眼前飞旋着无数的色彩和光斑,冲得人眩晕,她赶紧又闭上眼,好一阵子再睁开,慢慢看清眼前的一切。
雕梁画栋,金鼎玉炉,帷幕深垂,宝榻锦绣。
一间华丽的静室,看那建制格局,八成是在什么王公府邸。
外面的风声好像有异,君珂目光艰难地转过去,透过一线开着的窗户,发现外面碎琼飘落。
下雪了。
冀北今年的第一场雪。
君珂闭上眼睛,喘息一阵,目光慢慢往上抬,看见坐在对面的人。
沈梦沉。
他盘膝坐着,闭目调息,衣襟深垂,身上染血的白袍已经换了,淡青长衣松松拢着,露胸前殷红一点。
君珂目光一凝,渐渐泛上切齿痛恨之色。
就是这见鬼的一线红,令她竟然和这jian人成为同脉之体,竟然生死和这人栓在一起。
对面沈梦沉似乎没有醒来,他明显神色憔悴,眼下泛出淡淡乌青,呼吸也有些不稳,像是内力受损。
君珂运气检查自己的身体,体内伤势犹在,虚弱得令她抬起手指都困难,但应该已经没有xing命之忧,只是真气却流转不灵,时无时有,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还是被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真气,她学来的运气疗伤贯通经脉的方式便无法使用,伤势好得慢不说,她也就没有了再逃走的本钱。
君珂撇撇嘴唇,无声冷笑,这是沈梦沉gān的吧?他会这么做,完全在她意料之中,经过那么一场生死相胁,他怎么还会让她这个能够挟制他生死的炸弹飞出手掌心?
不过,她还是有个办法可以解掉被锁的真气的。
只是……
对面沈梦沉动了动,君珂急忙闭上眼睛,感觉到沈梦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凝视,那目光像有力度,落在她脸上还要越过她紧闭的眼帘,似乎想将她从里到外,都真实地看个清楚。
四面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君珂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起的声音,在难耐的寂静里,沈梦沉终于动了,细碎的整衣声和离开椅子的声音,随即chuáng边一沉,午夜华筵般浓郁奢靡气息bī近,沈梦沉已经坐在她身边。
君珂心中一紧。
脸上一凉,沈梦沉的手指已经落了下来,抚在她的脸颊上,君珂霍然睁眼。
她一睁眼,憎恶的眼神就紧紧bī在了沈梦沉眼底。
沈梦沉手指一顿,眉毛一挑,却并没有让开,若无其事摸了摸她的脸,淡淡道:“瘦了,颧骨都出来了,得养回去,不然颧骨高的女人克夫。”
君珂唰地闭上眼,连争辩都懒得,只做了个呕吐的表qíng。
沈梦沉手指又顿了顿,随即轻笑,这一声笑却不是平日慵懒无谓,也带着淡淡憎恶和愤怒。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取过桌边药碗,试了试温度,道:“可以喝了。”
君珂睁开眼睛,药她还是要吃的,赌气可治不好自己的伤。
银匙轻轻地搅着药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似乎已经又是huáng昏,淡huáng的斑驳的日光里,氤氲着淡淡的雾气,雾气里脸色苍白的妖美男子,姿态轻柔神qíng幽沉,如一帧泛huáng的古画。
君珂却没有欣赏属于沈梦沉少见的宁静幽谧之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银勺上。
勺端有点尖,光泽幽幽。
随即她转开眼,沈梦沉舀起一勺药,递到她口边,君珂冷然撇过头去,沈梦沉皱皱眉,伸手便掰她的脸,他手劲不轻,君珂痛得皱眉,只好再转回来。
沈梦沉这个动作,身子必然更下倾了些。
勺子入口。
君珂突然一口咬住了银勺!
她咬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刹那之间那银勺竟然发出了咯嘣一声裂音。
随即她大力甩头,舌尖一顶,银勺尖端蓦然一弹,直she沈梦沉左眼!
极近距离,杀气凛然!
银质的寒气已经触碰到沈梦沉的眼皮。
沈梦沉霍然向后一仰,银勺擦着他脸颊飞过,带着一抹血丝,啪地一声撞在chuáng柱上,当啷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