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嘉言,仿似要将自己站成雕像定格,雪越发下的浓稠起来,渐渐将这天地塑成一片的白,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黑色的车子在雪中艰难的前行,坐在后座的男人,自始至终都靠在车座上闭着眼。
“大公子……”
身侧的人低低的唤。
他像是睡着了,一直都没有开口,也没有睁眼。
随从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还有三分钟……”
裴祁深依旧不发一言,时间一分一秒艰难的向前,每一秒都像是跨越千年一般的缓慢,凝重。
车子停在路口,红灯在闪烁,一格数字一格数字的不停跳动。
极远处灰蒙蒙的天,忽然有震耳欲聋的巨声响起,然后是冲天的火光,将那半边天都映红了。
“成了!”
下属压抑的欢呼声响起,裴祁深眼皮微微颤了颤,轻轻睁开了眼。
“大公子,成了,事成了……”
是了,他现在是大公子,表字重锦的裴祁深。
他图谋的,是这个国家最炙手可热的权柄,他所要的,是万人之上。
爆炸的火光掀起冲天的热làng,众人都傻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总统先生的座驾,在爆炸声中变成一团火球,废铁。
隐约的,人们仿佛听到了火光中有人惨烈呼叫的声音,可很快的,就又归于了平静。
只有烈烈燃烧的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带来最后的一丝喧嚣。
几乎同时,涵口关传来战报。
邻国深夜突袭,我方军中出了敌方jian细内应,一夜之间,涵口关变成人间修罗场,军部被邻国导弹炸毁,顾军长重伤昏迷,我方驻军,两只连队全连覆没,无一人生还。
其中一只,曾是厉慎珩参军之时所在的连队。
消息传回国内,举国震dàng。
一时之间,帝都满城嚎哭震天,数百人家,家家缟素,宛若人间地狱。
与此同时,帝都最富盛名的明达大师,洋洋洒洒万字檄文,率先弹劾秦钊下台。
由他而始,弹劾总统的文件如雪花般传遍帝都。
秦钊没有在那一场爆炸袭击中丧命负伤,却在看到明达的檄文时,生生沤出了一口血来。
这些天宋枕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窝下一片青黑,甚至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鬓边都有了几根银丝。
秦钊这边辅一吐血,宋枕词惊痛之下几乎晕厥过去,立时就要去喊人,秦钊却生生攥住了她的手:“枕词,别惊动他们,别让他们再跟着操心了……”
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动dàng,也是这样的肃杀,那一场动乱死了十几万人,多少无辜之人成了冤死的亡魂?
难道真如明达所说,是因他这个总统不仁,所以上天才会这样责罚于他?
“文贤,你身子本就不好,不能再这样动怒动气了……外面有含璋,有姐姐姐夫在,有孙老,你先好好休养着……”
秦钊缓缓摇头,握紧了宋枕词的手:“枕词,我心里有个决定,自从上次闹出那母子的事后,这个决定就在我心里了……”
第535章 新任总统的第一道政令
“文贤,你要怎样,我都支持你……”
“我想让含璋接任总统之位,我秦钊,退位下野。”
宋枕词泪如雨下,扑过去紧紧抱了秦钊,秦钊轻轻抚了抚她的鬓边,那几根银白的头发,扎的他心头剧痛,这些年,他最亏欠的,就是这个结发妻子。
二十年前,举国动乱,她为了他的事业前程,万里奔波,不眠不休,连失两胎。
二十年后,又是为他,她年已半百,却还要跟着他担惊受怕……
掌控这个帝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他看着厉慎珩,看着那些年轻人,他是真切的感觉到,他已经老了,他该退位让贤了。
含璋比他更适合做一国总统,昔年老师曾说过,他心存仁厚,这是一国百姓之福,也是灾。
果然如此,若他足够的杀伐决断,不那么顾念旧情,又怎会让好好的国家,走到今日内忧外患的地步?
涵口关之事,那些láng子野心之人竟然宁愿和外敌勾结,也要争权夺势,可他这一国总统却还以为那些人有底线,会收手回头。
“枕词,我做了这个决定,你娘家那边,定然又要不平生事……到时候,又要委屈你。”
宋枕词哭着摇头:“我不委屈,文贤,你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这些年,宋家实在作恶多端,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从来不曾计较过,他们不知悔改,却反而越发嚣张跋扈,文贤,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们不该因为宋家是我的娘家,就多有纵容,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枕词,你去叫含璋进来吧,这孩子,我又要把他推出去面对这些腥风血雨,我原想让他承继一个天平天下,可是,我实在是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