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厉慎珩压根不相信这些巧合。
裴祁深大约是知道那母子的行动失败了,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壮士断臂之举。
他对自己还真是狠。
但厉慎珩总归还是无法想明白一件事。
当年在涵口关,裴祁深就如每一个热血男儿一样,他能看出来,那时候的裴祁深,心怀家国,血还是热的。
包括上次,他也曾那样义正言辞的与自己发誓不会做损害国家利益的小人。
可是今日的他,却又不得不让人怀疑……
难道,一个人当真会有两幅面孔?
静微见他沐浴完出来,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起身下chuáng,亲手拿了毛巾过去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头发修剪的短而锐利,柔软毛巾很快吸gān了水分,连chuī风都不用。
厉慎珩回过身,轻轻环住了静微细瘦腰肢,他微带着冰凉湿气的脸庞轻贴在她胸前,嗅到她身上宁静悠远的淡淡香气,仿佛体内所有烦躁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你用的什么香?”
静微轻摇头:“我不喜欢用香水,就是沐浴露的味道。”
“我怎么不知道沐浴露的味道也这样好闻?”
静微莞尔轻笑,柔软手指没入他漆黑的发中,轻轻揉着他的太阳xué:“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用这个味道,再也不换了。”
厉慎珩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托在她臀下将她抱起回到chuáng边,静微双臂环住他颈子,厉慎珩目光所及,正看到她雪白胸前一粒殷红的朱砂痣。
静微被他压在chuáng上,他的唇含着微凉的水汽落在她胸口,轻抚过那小米粒一般饱满圆润的朱砂痣:“我怎么觉得这颗痣,好像长大了一些……”
第534章 血雨腥风的帝都
“是吗?”静微并没太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这些细微变化,他把她亲的有些意识混沌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柔婉迤逦。
“微微……”
厉慎珩的十指与她的轻扣在一起,手指jiāo叉轻握在一起:“也许在这世上,除却父母亲人,我唯一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含璋,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对我说要提防裴家,我知道裴方野那人心存不轨,可我原本以为裴祁深,他还有几分的良知……从前同在涵口关,他与我也有袍泽的情意,我一直都以为,他或许会是一个另类……”
“但是今日发生的事,却让我心中警钟大震,微微,你说,这世上很多人,是不是都带着面具生存,而究竟哪一副,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
静微不免失笑,他心中终究还是澄澈如一个孩子一般,也就是因为这份gān净,这份赤子之心,所以才越发的难能可贵,让人动容。
她喜欢的厉慎珩啊,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他的血是热的,他的心是红的,他永远都向着正义,向着公道,坚定不移的走着。
“含璋,不管别人是什么模样,不管别人几副面孔,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始终如一就足够了。”
“这世上有黑有白,也有灰色地带,向善的,我们护着敬着,向恶的,我们不给他翻身的可能,尽自己的全力,成全自己的本心,就足够了。”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是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含璋,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静微抱紧了怀中的男人,他从来都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她心安的一个港口和永远的退路,可这一刻,她却愿意去做他的天,他的港口,他的退路。
含璋,哪怕天下人都负了你,阮静微也绝不负你。
……
那一年入冬,帝都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
裴祁深终于伤愈出院。
嘉言站在漫天大雪之中,远远看着他被人搀扶着登上车子。
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裹住他清瘦的身躯,他步履还有些虚弱蹒跚,两个下属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一步一停的走到车边。
偌大的黑伞,遮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形,嘉言的视线被那飞雪给模糊了。
可他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在他快要上车那一瞬,他忽然回过身来往嘉言所站的方向看去。
嘉言鼻腔一酸,眼泪几乎滂沱涌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嘉言看到她的大公子就那样站在车边,看着她。
她忍不住缓缓上前了一步,无声轻喃:“大公子……”
裴祁深却忽然对她轻轻一笑,他菲薄的唇角,勾出的是薄淡的笑,绝望的笑,一片灰败的笑。
他的眼瞳中没有光,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死寂。
嘉言的泪,终于簌簌落了下来。
这不是她的大公子,她的大公子从来不会这样的,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如他这般多智近妖的男人,这世上也再找不出比他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