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风生+番外(48)
谈话被迫中止,那天之后,风生一次都没出现过。
暑假里,她有时间的时候常去离学校不远的地下台球室,曾在门外偶遇过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孩。
他身上没带球杆,穿着干净清爽,脸上的笑也令人看了便觉赏心悦目。
这人是“谈笑”,不是“风生”。朱菁迅速作出了判断,心下的情绪十分复杂,分不清是惊讶更多,还是沉重更多,或许藏在更深处的还有些许失望。只因为来人是谈笑,不是风生。
谈笑见到她,偶遇熟人似的露出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向她打了个招呼,“好巧,你也在这里。
“……是啊。”朱菁道。
才不巧。她心里苦笑,她是有意到这里来等人的,只是没等来那个嚣张跋扈的男孩,倒等来了正主。
看着谈笑,她也有一些难言的感觉。
因为风生透露的那些事,所以她能轻易地看穿谈笑的假面,知道他温文表象下的无力与冷淡,但对方却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道她已经消化了这么多信息,还一如既往地走上前来跟她寒暄……朱菁怕自己和他待得太久了会忍不住露出马脚,于是快速地结束了话题,道了别后便进了台球室。
无论是打探谈笑生病的隐私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同情和惋惜的表现,都是朱菁不愿做的。她是生过病的人,知道一个人越是异于常人,就越对自己的特殊性敏感。她怕自己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会伤人。
在柜台处做了个入场登记,朱菁往台球桌边走时,柜台后的老板随口问道,“今天就一个人来玩?”
因为两个人总是一起出现在这里,老板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就是一对住在附近的学生情侣。
朱菁的脚步顿住,回头,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嗯。”
老板又道,“小谈怎么不进来?刚才还看到你俩站门口说话。”
朱菁沉默了几秒,极力淡然地回道,“他还有事……先走了。”
“那叫他下次过来玩。”老板笑笑,点了点头。
朱菁应了,走到台球桌边挑了把室内自带的球杆,按捺住自己起伏的心绪,俯下身打球。
接连好几次,主球推出的力度都不够准确,不是太过就是不足,好一会儿下来竟是一颗球也没击入袋。
朱菁停下动作,修整了片刻,掂了掂手上的球杆,总觉手感不够好,自己也不在状态。
她想起风生那把定制的球杆,白色的杆身,入手质感极好。是得了这样趁手的工具,她那天才打出了个一杆清,就在他面前。
当时她为他的球技和表现而心醉神迷,又哪里想得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局面会变得这么复杂。
他只在她面前是林风生。就连几面之缘的台球室老板,也是叫的他一声“小谈”。难怪他不愿同那些萍水相逢的朋友互通姓名……原来是因为他不想做一个虚假的自己。
朱菁忽然感觉这很不公平。
为什么别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身份来去,而风生不行?
为什么他的存在一定要处在这种不安定的境地?
为什么他不能自由地去做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拥有一个专属的姓名?
朱菁手下愤然发力,恨不能把台球全都挫成齑粉,借此泄去心中不平。
心里充斥着没来由的怒气与愤懑,却倍感无能为力。她是在为他鸣不平。
……
朱菁从台球室回来后,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从家里准备去学校。
九月打头,便是新学期。她的校园生活仍是以前的节奏,无非是分成了上课和放假两部分,没什么太大波澜。
南中一如既往地行着课,隔壁垠中却有大活动,是学校的六十周年校庆,排场声势做得不小,邀请了许多知名校友回校。这阵仗也影响了周边的一些学校,激得学生们全都心猿意马,无心上课。
朱菁中午放学后也到垠中门口晃了一圈,看见这所省重点中学正门处站了一水儿高挑靓丽的迎宾女孩,身上是同色的衬衫套裙和中跟高跟鞋,左脚前右脚后地站着,脊背也挺得笔直,面带微笑,仪态完美。
垠中一个校庆就这么大的规矩,倒是累得这些学生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上午,临近中午一点时才全体解散。
朱菁看了几眼,耐不住这阳光炙热,钻到垠中对面的小商店里买了根雪糕啃着,回头一望,看见那学校门外还剩下了一个女孩,她身前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正蹲下身……竟是在亲手给她换鞋。
他给女孩套上了袜子,用手掌轻轻托着她的脚底让她慢慢往下踩进了新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