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满清了清嗓,这才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以一副连自己都么听过的傲慢嗓音回了句:“郑衍叙?谁啊?”
随即袁满就感觉到手机那头的空气为之一凝结。
“……”手机那头停了足足五秒,才绷着声线回道,“你曾经的上司,以及你曾经的客户。”
逗闷子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物美价廉的娱乐活动,一想到郑衍叙说这话时紧绷的侧脸如何写满了憋屈,袁满就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当然,大笑还未出嗓就被她压了回去,硬生生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哦!郑先生啊!我想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空气,分明又凝结了几分。
听筒里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袁老师对那表面云淡风轻、骨子里却极其臭屁的郑先生简直了如指掌,完全能从彼端的沉默中可以勾勒出郑衍叙此刻,肯定是气极反笑,嘴角一勾,劈手就把电话给挂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郑衍叙“啪”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呵呵,小样儿,气不死你……
袁满身后就是世贸天阶,人来人往中,就数她笑得最得意。
袁满收起手机,脑子里已不由得飞出n种场景——
他见到她时——
是会像此刻她左前方那个刚和女神见上面的男人一样,露出满眼的惊艳?
还是会像此刻她右前方那个刚和女朋友吵完架的男人一样,详装着冷静?
还是会像此刻她正前方那个刚和暧昧对象表白完、等着暧昧对象点头的男人一样,一脸的局促?
但无论郑衍叙会是以上何种反应,她都一定要拿出毕生所学的装逼能力,甩他一脸人民币,“不用找了。”然后甩头走掉,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袁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11月的天气,早就能冻的人如筛糠般发抖,周围的人,谁不是裹紧了衣服匆匆来去?只有袁老师反其道行之,嚯地拉低了衣领,解开了风衣的扣子,一双腿能露多,就绝不露少,就这么独立在寒风中,觉得自己俨然是远处广告看板里、衣裾飘飘的欧美大模的翻版,被自己美丽冻人的精神感动得“嗞溜”一声,一挂鼻涕就这么流了下来。
什么叫做赶早不如赶巧?什么叫做天亡我也?
就是当她一派优雅地以剪刀腿的美妙姿势立在寒风中时,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可就在一挂鼻涕悄然流下,她刚准备掏纸巾,另一挂鼻涕,又从另一个鼻孔里悄然流下,两挂鼻涕如此争先恐后,袁满掏纸巾不及,一双皮鞋就这么悄然停在了她面前。
和一个多小时前,她在修车行里看到的那双皮鞋,一!模!一!样!
袁老师被那寒风吹得,指尖都僵了,手就这么一抖,纸巾就掉在了地上——准确来说,是正好掉在了郑衍叙的鞋上。
郑衍叙浅浅地皱了下眉。
面前这女人吧,打眼望去还真教人认不出是曾经的袁老师了,但那两挂鲜明又生猛的鼻涕,着实还是袁老师的一贯风格。
真的是鲜明又生猛,这才一会儿工夫,鼻涕就要流到她嘴里了,郑衍叙捡起纸巾,抽出一张,一把捂过去。
袁满赶紧接过纸巾的控制权,背过身去狠狠擤了下鼻涕。呼……鼻子终于通畅了,可说好的欧美大模范儿呢?也全灰飞烟灭在了擤鼻涕的声音中。
袁满这才有精力抬头,时隔三个月后,第一次正视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既没有像方才她左前方那个刚和女神见上面的男人一样,露出满眼的惊艳;也没有像右前方那个刚和女朋友吵完架的男人一样,详装着冷静;更没有像正前方那个刚和暧昧对象表白完、等着暧昧对象点头的男人一样,一脸的局促……
他只是被她那响亮的擤鼻涕声,震慑得一时之间忘了开口。
袁满赶紧把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作势咳了一声——
“郑先生,赔钱这种小事,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只不过,现在才开始装逼,还来得及么?
郑衍叙这才从那声绕梁三日不绝的擤鼻涕声中抽离了思绪,“我也不想亲自跑一趟。”
说真的,面前这个女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郑衍叙真有些不适应。
“我司机摔伤了腿,我得开车送他过来。”
“……”她还是不接话,那样淡然而陌生地看着他,等他继续。
郑衍叙顿了顿,他还真不愿意把这话说出口:“这孩子说自从上次撞车之后,就对你一见钟情——”
说着便抬手一挥,示意身后的某人:赶紧给我过来!
袁满越过郑衍叙的肩头往后瞧,这才看见那儿怯怯地站着个小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