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少顷,挂电话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忙音。
我被他撂电话,愣了愣。
虽然抱歉,可是被这么无缘无故挂掉话,我也难免生气。
可我连骂几句脏话的时间都没有,又继续埋首于满桌白花花的详单中。来不及生气,继续工作——苦命的打工者。
……
我忙了个通宵,之后太累,趴在办公桌上,原本只准备小憩一会儿。
可我再醒来的时候,匆忙看一下时间——已经早上8点多。
办公室外,一派早间刚开始工作时,特有的精力满格的气息。
幸好统计表完成的差不多了,我收拾好凌乱的桌子,看看表,还有时间去犒劳一下自己饥饿的胃。
我拎了包就走,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开门,看见玻璃上反射出的那张脸,我几乎要惊呼出声。
这张脸——
头发乱糟糟,像稻草,眼睛浮肿,脸侧是睡觉时被压出的印子,红通一片。嘴上的唇彩缺了一小块,唇形显出另类的弧度。
我又花了些时间补妆,面子工程维护好之后,再看看,确认自己足够动人心魄了,才出的门去。
恒盛中层的上班时间是8点,高层不定期来公司,一般会9点到。
我不想碰到什么人,有些资历老的世伯认得我。我不想节外生枝。
一路做员工电梯下到一楼。
我发现自己方才的担忧纯属多虑:高层人员都是乘外壁透明的景观电梯上下楼,我和他们碰到的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出了电梯,我径直向服务台走去。我想去问问这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餐厅,我的胃饿了两餐,这顿我得好好犒劳一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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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我从接待员手里接过纸条,低声道谢。
纸条上画出了餐厅的方位。很容易找。
“这间餐厅的蛋挞很有名,好吃又实惠。”接待员很热心,连这个都告诉我,服务态度一流。
可我不想再多说一句“谢谢”,只是回她一个笑,便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本来只是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可就是这该死的一瞥,害我脑筋僵化,脚步也停了下来。
胡骞予。
这个名字蓦地窜进了我的脑海。
“胡总早。”
有毕恭毕敬打招呼的声音传来。
这一声惊醒了我兀自神游的思绪。下意识地低下头,乞求他不要往这边看。
没有声音。
我正要感慨有惊无险,脚步声却蓦地响起。
从听不见,到听见一点,最后,一双黑色皮鞋,停在我眼前。
短暂停留后,终于绕过我,走开。
他走到了我身后。
离我,应该很近。因为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背传来的热度。
“胡总。”是刚才热心地为我画路线图的接待员的声音。
带点胆怯,又有莫名的兴奋。
相对于接待员的兴奋,胡骞予淡然许多,淡淡“嗯。”一声。
我不太确定,这是属于胡骞予的声音。我记忆里,他的声音,介于童生和低沉嗓音之间的独特声音,还停留在我的脑中,和此刻沉静如深潭一样的男声渐渐重合,直到合二为一:
“记住,你是恒盛的门面。所有人一进恒盛,看到的不是其他,是你。工作牌这样歪七扭八的可不行。”
说完,胡骞予一行人离开。
这是在教训人?
如果不是,那严厉的言辞从何而来?
如果是,那语音中不自觉的微微笑意,又是什么?
我突然就想到了很久前听的一堂课。课题是“如何做一个绝顶上司”。
人际学教授站在讲台上,操一口俄式美语,声音急缓适度:“威严与亲近并重,是成为一个至高位者的必备条件。”
威严与亲近并重的绝妙演绎,就是胡骞予现在这个样子。
恩威并施。
服务台的女孩子正低声说着什么,我没心思细听。可说话人太过兴奋,我虽不愿听,还是有几个词因为音量过大,蹦进我的耳朵。
“……我脸好烫哦……胡总他……真的太……”
我回过神来,赶紧离开原地,加快步子朝外走。
回到新加坡的第二天,诸事顺利。
中午臣总监请我吃饭。虽然她没说,但从她的表情不难推断,我做的统计表她很满意。而林为零,已然达到了她的用人标准。
我喜欢今天的感觉。一切美好。缠绵了一天的细雨,也在这个中午停了。
下午5点准时下班。
此时天气晴好,我不急着回酒店,到购物广场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