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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85)

笛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从他的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了头,拿指甲去掐柚子,把那柚子掐得碎碎的,散落在地上的,那是种令人伤心的碎屑,直看得大雄触目惊心。

而大雄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更是尖厉得令人心悸。

大雄神经质地抖了抖,然后看着笛子,笛子也这样看着他,谁也不去接,谁也不说话。

电话铃声断了,那只剩了呼吸声的空气十分脆弱,脆弱得动一动指头,空气就能碎成渣。

电话铃再一次响起,十分干脆地把脆弱的空气击碎,很张狂的样子。

大雄突然地起身,大步地走过去,仿佛铁了心要决斗样的豪迈。接了电话,他听着,没有说话,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她突然地紧张起来,她想轻松地笑笑,却并没有笑出来。

她把手机贴到耳朵边,听见他的声音仿佛很遥远的响起:“笛子,是你吗?”

“哎!”她回答,那声音干干的,在空气中抖一抖、抖一抖地飘摇。

她听见他在电话里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笛子,下来,我就在大雄家的楼下,下来,好吗?”

所有自己和自己的对抗在这时都变得无力,所有对自己的努力——那样费力建起来的围墙,一下就塌了,像沙做的围墙,不堪一击。她听着电话里透着无奈的低沉声音,不挂电话,不说话,也不动。

“笛子,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笛子慢慢地放低了手机,再抬起头时,眼睛里有迷乱的火焰。大雄担心地轻唤:“笛子?”

笛子挂了电话,突然地站起来,很快地站了起来,那时她只觉得一股强大的诱惑力支配着她,在异乡,顾虑似乎少了许多。

“笛子!不要去!”大雄是想阻止她的,他站在她的面前,觉得自己只能做这样一件事了,就是阻止她。

她轻轻地绕过他,绕到他身后,然后他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她出去了,她在楼道里跑了起来,他终于听不见那声音了,他走去沙发那里,颓然地坐了下去。

玫瑰花精(七十三)

他看着楼道口那里,他分明听到了奔跑的声音,是她吗?

她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那里,他熟悉的那个人,他思念的那个人,仿佛冲下来一样的急切。她还是那样简单的装束,几乎没有化妆,头发在风里面,显得有些凌乱,他看见她站住了,然后慢慢地向他走过来,他甚至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的泪光,听到她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抱住了她,紧紧地,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深深地呼吸——那样熟悉的发香,熟悉得让他忍不住眼眶潮湿。然后他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想也没想地转身就走。她跟着他,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塌实和安定——她只需要跟着他,就已经觉得十分的满足和幸福了,她头脑昏沉地跟着他,因为不管前方是什么,都已经不足为惧了,哪怕把他们流放到无人的荒岛——但愿把他们流放到无人的荒岛,那他就可以永远只属于她了。

她抬头看他,碰到他的目光,他放开她的手,是为了紧紧地把他搂进他的怀里,他们还是那样大步地走着,边走,他边吻她的额、她的发,他们终于敢面对现实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豁出去了才发现,一切不过如此简单。

他们盲目地走了很久,然后他才发现她其实穿得很单薄——出来时,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穿外套。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又美好,他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然后很珍惜地捧了她的脸,轻轻地抚摩,很饥渴地亲吻。她忍不住地流泪,不知道那泪水到底是因为觉得不真实的幸福,还是因为什么——她感觉已经彻底迷失了,不能思考,脑袋像个婴儿样的愚钝。

然后他轻声地说:“我们回家?”

她流着泪点头。

回家。可是,他们还是漫无目的地走,只一味地在春节张灯结彩的大街上穿行,而旁人对他们来说,太微不足道了,那些不过是虚幻的影子,和飘浮的风一样没有实际意义,他们的眼里,没有旁人,只有自己爱的那个人了。

她突然地停了下来,他问:“怎么了,笛子?”

“我想应该回去给大雄说一声。”

他们就又回头,却找不到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就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坐上,只说去县一中。

三轮车在县城有些凌乱拥挤的街道上穿行,一种很悠闲的快乐。

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大街上走了多久,到大雄家时,天已经黑了。

大雄的母亲来过电话,说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大雄和笛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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