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鹏以为是乔晋吸烟的缘故,就示意乔晋,用嘴努了努乔晋手里的烟。
大雄有点尴尬地看着乔晋起身去秧秧的房间。他们都是老师,他们在他面前任性的表现,多少让他觉得尴尬,因为他们在他——一个学生面前,又失态了。
笛子看着秧秧离开,再看着乔晋离开,然后把目光移到茶杯上,她的内心,还沉溺在刚才失控的感情里,风雨之后她是麻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惊觉那叹气声在刚刚安静的空气里,太过突兀。
终于可以吃饭了,吃过饭,就可以离开这让人伤感的地方,离开那个让人伤感的被叫作父亲的人,还可以离开他。自己的心绪,就可以慢慢地平息。
二土闹着上了饭桌,郑姐十分耐心地来喂他食物,盛着食物的勺子在他不停移动的嘴下方来回晃动,好容易给灌了进去一口,再接着来下一口。
秧秧勉强地出来,袖子下面掩藏着一道浅浅的伤口,乔晋用创可贴给她贴上了,他觉得头疼。秧秧是个有自虐倾向的人,少年时,是因为觉得刺激,还觉得一种沉沦的酷。而现在是一种依赖,以对身体疼痛的依赖,排解心里不能承担的痛苦。而乔晋对秧秧身上那些自己弄出来的新旧伤痕,已经感到一种奇异的反感。
抬眼,就看到笛子的手在夹菜,夹什么菜倒没有看到,只看到笛子袖口下面露出的一点雪白的肌肤。夹菜的动作很短,那块皮肤的形象和颜色就印在了乔晋的脑子里,就那样印着,完美无缺的肌肤,没有人为的伤口,柔弱中带着坚忍,这才是他想要的。他仿佛更加明白了,那才是自己想要的。她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和她们在一起时,他也随了她们变成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喜欢和笛子在一起时的那个自己,他更加确定了。
吃过饭几个人就又坐回沙发,郑姐已经把二土哄睡着了,开始收拾一桌子的碗筷。
笛子捧着茶杯,估摸着大概坐了有二十来分钟,就说:“那……我们就回去了。”然后就有些踌躇地站了起来。
“再坐坐嘛!吃过晚饭再走!”李丽站起来说。
“不了,我跟我妈说回去吃晚饭的。”
凡鹏也跟了出来,走到门口时说:“回去问外婆和妈妈好。”
笛子点头。
乔晋想送送,又觉得有些太过热情,在别人看来,或许是觉得奇怪的,就窝在那里没有动。秧秧也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玫瑰花精(七十一)
电话铃响时,惠竹正在给外婆拔火罐,那装有药材的玻璃罐子里冒着蓝色的火焰,一盖下去,就吸在背上了。
惠竹拿了电话,是秧秧,只问笛子他们走了没有,又问大雄的家在哪里,具体的门牌号,不知道的话那么知不知道电话号码。
放了电话,外婆问:“什么事啊?”
“秧秧说要给笛子他们寄点东西,要知道大雄家的门牌号,我说笛子他们几天就回来的,秧秧说一定要寄的。”
“寄什么东西?”
“没说。”
“笛子今天也没有电话回来,不知道在大雄家习不习惯?”
“妈,你放心吧,大雄是不会亏待了她的。她昨天不是刚来过电话的吗?”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在已经昏暗的光线下面,惠竹给外婆拔着火罐,慢慢地聊,她们的心是那样的平静和恬淡,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起来。笛子长大了,就在她们身边,笛子开始享受生活带给她的一切,她们将满怀喜悦地看着她,祈祷她一定比她们幸福。还有秧秧,也是她们的希望和骄傲,还是惠竹心里那样温柔的一点痛处——因为她不能常常地看到她,但是她在哪里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生活得好,她看不到她,心里也是有慰藉的。
秧秧觉得恐怖,他像个断线的风筝,渐渐飘远了,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他是不属于她的,原来他是那样的自由,没有拘束。
对面的那个女人又探了头出来,说:“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回家几天,他真没告诉你啊?那回来可得好好教育了!”
“就是,回来让他跪搓衣板!”男的探头出来附和了一句,又把头缩了回去。
秧秧勉强地笑笑。
她马上给他家里去了个电话,他家的电话她是熟悉的,她听着电话接通以后的嘟嘟声,紧张得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眼睛神经质地瞪圆了。电话接通了,是他的父亲,他惊讶地说乔晋并没有来过电话,他也不知道他要回来。
秧秧的手在发抖,她颤抖着拨乔晋的号码,他的手机依旧关着机,今天她拨打他的电话许多遍,他都关着机,他要把她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