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烤好了,中年男人便脱掉了周森的西装外套。罗零一立刻上前帮忙,在对方的指挥下用剪子剪开了周森的衬衣袖子,一点点扯开。看到血ròu模糊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嫂子还是别看了。”那年轻男人劝了她一句。罗零一转开视线,换了个话题,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
对方愣了一下: “我叫程远,跟着森哥三年了。”
罗零一点点头,余光瞥见周森皱起了眉。她望向他的胳膊,中年男人已经开始取子弹了。她想她这辈子肯定当不了医生,单单是看着这种场面,她脑海中便浮现出很久之前那个人捂着肚子倒在她面前的样子。那个人身下都是血,刀子还在她手里,所有人都在喊着“杀人了” 。
她目不转睛 地凝视着前方,眼睁睁看着子弹被取出来,那种疼痛,没有麻药,可周森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没发出一点声音,除了额头出了许多汗之外,只剩下苍白的脸。
周森的唇半张着,唇瓣毫无血色。针刺进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罗零一可以看见那针串着线一点点穿过他本来光滑白皙的肌肤,在血ròu中留下难看的如黑色蜈蚣般的痕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哭。
船好像碰到了什么,使劲晃了一下。所有人都跟着动了,包括fèng针的人。他手里的针一下子扎错了地方,周森闷哼一声,手紧紧地握成拳,长舒一口气,睫毛不停地颤抖着。
罗零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那人: “还要多久?”
不开口不知道,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腿软脚软,直接跌坐在了船舱里。
那人喘息了一下,说: “马上就好了。”
那人的话音刚落,周森就睁开了眼。他眼里含笑,看上去特别随和,只是微弱而沙哑的声音暴露了他此刻艰难的隐忍: “我没事,不用担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他想看看伤口,罗零一下意识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 ”
其实,这种场面周森曾经见过太多太多,十年的时间,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痛他没受过?不过既然她觉得他看了会难受,那他就不看了吧。
这样的情况下,他嘴角还能带着笑,罗零一只是看看,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捂着他眼睛的手轻轻移到了他的头顶,轻抚过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
程远瞧见,笑了笑说: “嫂子和森哥感情真好! ”
罗零一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那个中年男人收了针,伤口算是暂时处理完了,但必须尽快赶到医院,否则如果伤口感染或者发炎,只会加重伤势,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fèng针的人也是这个意思,但周森却拒绝了。他闭着眼说: “我的身份不能暴露,现在去医院太危险了。就这样吧,我命硬,死不了,按计划先回云南躲起来,等二少消息,再想办法捞军哥出来。”
他说完话,很快就闭上了眼,看样子是昏过去了。疼成那样还能连贯说话,让人不得不佩服。
程远按照周森的吩咐办事,和船夫说完话,回来后又对一直沉默不语地守在后面的几个人说话,传达了周森的意思。
罗零一这才知道这几人原来是陈军的手下,其中一个面目阴沉,其他人对他颇为恭敬,似乎有点地位。那人看起来有些面熟,罗零一使劲回想着,记起自己刚跟周森联系不久,被陈军的人绑走查底细那天周森揍了小白,那个人就在陈军后面站着,应该是陈军的亲信。
她慢慢舒了口气,幸好她没说什么,幸好!
罗零一悄悄握住周森的手,望向远处。看不见头的湄公河是金三角生成的主要原因,他们此时正准备回西双版纳,不能带周森去看医生。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能有事。
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位于我国云南省的最南边,是世界知名的旅游胜地。
这个月份,江城已经正式进入秋天,西双版纳却仍然处于温暖的夏季。
他们住在一间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傣族竹楼里,竹楼位于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分为两层,底层摆放着杂物,周围设有围墙;楼上是居住的地方,需要从木楼梯上去。
他们凌晨时分才到达,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林中动物的鸣叫声。
为了在警方搜索排查时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程远找来了当地人的服饰让罗零一和周森换上。随着时代变迁,傣族服饰已经改良得更趋向于便服,但与汉人的穿着还是有些不同。
罗零一洗了头,换上棉布的贴身短上衣和筒裙。裙子长及脚面,越发衬得她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她将微湿的长发捋到肩侧,端着水盆走进来,准备给周森擦身换衣服。周森睁眼看时,竟有一瞬间没有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