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妈可真厉害啊。比我们俩身体好多了。”孟良程捶着大腿说,“我都走不动了。”
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拽雪容的胳膊:“咦雪容你看,那边有条小溪,咱们别上去了,就去那儿玩会,等我妈下来吧。”
雪容点点头。
她跟孟良程绕到山后的小溪边,找了棵大树脚下坐着。孟良程揽过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跟她靠在一起。
周围很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树上知了一阵阵的蝉噪声。
她想起在英国读书的日子,那边的冬天总是湿答答的,孟良程每天等她下课,陪她走回家,一路给她撑伞。往往是等她到了家,他的外套都湿了一半。可第二天他还是会等她,两个人还是只撑一把伞,也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一路走回家。
想到那些日子,她便觉得心头仿佛有些什么在微微地涌动。
那淡淡的温情就像眼前这条小溪,清澈干净,虽不汹涌,却延绵不绝,一直汩汩地流动着。
这样很好。很安心,很宁静。没有激情,也没有伤害。
雪容把头倚在孟良程的肩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雪容。”孟良程叫她。
“嗯?”雪容闭着眼睛答了一声。
孟良程犹豫了一下。他的右手插在裤袋里,紧紧地捏着个方方的小盒子。天鹅绒的盒子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汗水。
“没什么。你睡觉的样子挺呆的。”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弹了下她的额头说。
“呆,我最呆了。哪有你孟大少爷精明能干。”雪容也不反抗,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他的肩头。
午夜过后,Forget里只剩下两桌客人了。安迪没什么事做,拿着两瓶啤酒上了阁楼。
陈洛钧正在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闭着眼睛默默似乎在养神,听见安迪上楼的脚步声也没有睁眼。
安迪走过去,看了眼他扔在地上的剧本说:“明天首演?”
他点点头。
“有票请我看吗?”
陈洛钧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沓票递给他:“有的是。”
“先锋小剧场?”安迪拿着票在灯下端详了半天,“能有多少观众?”
“比演员多就行。”陈洛钧又恢复到原来冥想的状态,习惯性地抬手,曲起手指揉了揉眉骨。
“那赚不了什么钱吧?”
“不亏就行。”
“我说你也真本事啊,又要还房贷又要付学费,还要生活,苏雅给你介绍那么多电视剧你不演,一门心思演这种不赚钱的小剧场话剧。”
“我这不是没饿死呢吗?”
“那是有我这个重义轻利的好老板养活你好不好?”
“多谢老板抬爱。”陈洛钧站起来,拍了拍安迪的肩膀,走到阳台上,低头点着了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低头看着轻烟缓缓地上升,盘旋,消失。
安迪在他背后问:“明天请你家小妹妹去看戏了吗?”
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安迪没再说什么,只是拿着票下了楼。
刚回到吧台里,他就碰见了孟良程。
“麻烦你给我一瓶啤酒。”孟良程笑着跟他说,“是不是快打烊了?”
安迪给他开了瓶酒说:“没呢。还有一会儿。”
“哦。”孟良程低头喝了半瓶酒,又不经意地问,“我上个星期来过这儿,你们这里好像有个员工受伤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谢谢。”安迪有些狐疑地看看他。
“那天可把我女朋友吓坏了,她好像认识你们那个人,看到那么多血,一个晚上都魂不守舍的。”
“是吗,那可真不好意思,这瓶酒算我请的。”
安迪不经意地岔开话题,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刚从陈洛钧那儿讨来的票子:“帅哥,再补偿你一下,送你两张票。是我们这儿一个常客给的,反正多了也没处送,你带女朋友去看看吧。”
孟良程接过两张票看了看:“《地狱审判》?话剧?”
“嗯。就当去捧个场吧。”
“也好,我女朋友好像挺喜欢看这些东西的。谢谢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票叠好,收进皮夹里。
第二天是周五,孟良程一下班就去接雪容,她刚好结束一场面试出来。
“怎么样?”孟良程见她脸色有点阴,“是不是又碰上很二的面试官了?”
“嗯。”雪容无奈地叹叹气,“让我翻了好长好长一篇文章,手都写疼了。”
“搞不好是骗你给他们翻译吧?”
“不会吧?”雪容瞪大眼睛,“这么卑鄙?请人翻也要不了多少钱啊。”
“那可难说。”孟良程发动车子,“随便请个人翻哪有你翻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