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送回公司的路上,刚好路过了C城的剧场。
她这段时间根本没空关心工作以外的事情,直到看见剧场门口海报上陈洛钧的背影时,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的巡演已经到了C城。
车子飞快地从剧场前开过,她只来得及瞥了一眼那幅巨大的海报。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司,雪容一个人跑上跑下了三次,才把所有剩下的宣传册和各种资料都搬回储藏室整理好,出了一身的汗,脚踝也被高跟鞋磨破了,一直隐隐作痛。
她关了公司的灯站在走廊里等电梯时,终于累得站都站不住,又觉得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脑袋一下变得空落落的,没了支撑。
掏出一个晚上都没抽出空来瞄一眼的手机时,雪容极为意外地发现竟然有一个陈洛钧的未接来电。
她站在电梯口,把手机屏幕凑到眼前看了又看。那一串数字没有联系人的名字,她却很肯定自己不会记错。
她纠结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应该打回去,还是应该等他再打过来。
雪容看了看这个号码,又打车绕回了剧场门口。
剧场已经灯灭人散,海报上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发亮,一点一滴地抽离了她的灵魂。
“阿洛……”她走近了一步,怔怔地看着面前那个并不真实的他。
她想起考上大学那年他在火车站接她时的样子。
那天他也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站在火车站出口拥挤不堪的人群里,还是显得那么特别出挑,她老远就一眼看见了他,忙不迭地丢下帮自己拿着行李的爸爸,一路推开行人,飞奔到了他的面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地笑。
她那时以为自己从此都不用再跟他分开了,人生一下子就这么圆满了起来。
可她没有想到,她会沦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只能对着他的海报发呆的境地。
她精疲力竭地蹲在地上抱住膝盖,绝望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剧场的保安见她一直不走,从值班的小房间里走出来问她:“小姐,你有什么事?”
“啊?没事。”雪容赶紧站起来,“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她揉揉眼睛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地问:“师傅,这部戏演到什么时候?”
保安已经在往回走,听见她问又转回头来说:“下个星期再演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哦。”
“不过听说下星期的票已经都卖完了。”保安又补充道。
“哦……”雪容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做什么,她并不打算来看戏。不是陈洛钧演的场次,对她来说自然没什么好看的,而看陈洛钧演的场次,对她更不啻为一种折磨。
雪容过了马路,远远地看着那幅海报,终于下定决心,把电话拨了回去。
陈洛钧看着手机上她的名字,却按下了静音键。
“李导,今天的事是意外,就别再说了。”他把仍然不停闪着的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这是严重的舞台事故!”李朝辉气得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对着墙角一个垂头丧气的小伙子说,“你是怎么搞的?这都多少场了,竟然会忘了在换景的时候把台阶搬上台,害得洛钧直接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现在只是脚踝骨折还算是轻的,万一真有个好歹,你打算怎么办?啊?”
那个剧务小伙子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那个活动台阶我早就搬上去了,一直放在台口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被人踢歪了……”
“算了,我没事,演出也没受影响,就是接下来一个月没有替角了而已。”陈洛钧打断了他,看着李朝辉有些无力地说,“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就别再追究了吧。”
李朝辉看了看他,无奈地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说:“帮你回A城的机票定好了,明天一早有人送你回去。好好养伤。你的医保什么的都在那边,回去也方便点。”
陈洛钧点了点头。
李朝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犹豫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说:“你好好休息。”接着便拽着那个剧务的领子拉开了房门,“走,出去教训你。”
他们走出去以后,陈洛钧才长叹了一口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他看着未接来电的“容容”两个字,犹豫了很久。
刚才打电话给她,是因为他实在是疼。不只是从台上摔下来骨折了的脚疼,他全身都说不出的疼,疼得他几乎失去了理智,疼得他只想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她没有接,再打回来时又正好赶上李朝辉他们进了他房间,折腾到现在,已经耗尽了他先前那昙花一现的冲动。
刚要放下手机,雪容的名字又一次在屏幕上闪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