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撞上铁质的门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雪容你不要紧吧?手上都是血,快去洗洗。”孟良程皱着眉头拉着雪容往回走。
雪容一直没有说话,手却一直在抖。
后来她是怎么回的家,雪容自己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的手曾经染满他的血,那带着体温的鲜血似乎在她手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连着好几天,都让她的手带着强烈的灼烧感。
一个星期以后,她才勉强忘记了那感觉,回“Forget”去拿那条裙带。
酒吧里没有客人,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雪容朝站在吧台里那个看似老板的男人走过去。
还没走到,老板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哟,又一个来找陈洛钧的啊?红人啊。”
他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从耳后一直延伸到嘴角,细细的,那晚灯光昏暗没看出来,现在却着实有些吓人。
没等雪容反应,老板就往后面努了努嘴:“他在储藏室呢。直走到底,左转。”说完,他便一直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雪容。
雪容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只好飞快地往吧台后面逃去。
储藏室是个半地下室,雪容刚准备下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洛钧,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都两年了,谁还记得当年那部舞剧?谁还记得你?”
“我不需要谁记得我。”陈洛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接着便是啤酒瓶互相碰撞的叮咚声。
“可你是演员啊,没人记得你,没人知道你,又怎么能红呢?”那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很着急又不敢发火的样子。
“我不需要红。”这次陈洛钧的回答更加简短,“麻烦你不要再****的心。”
“洛钧……”她似乎都快哭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我现在只是单纯地想为你好,你怎么老是不领情呢?”
“我领不起你的情。”
那个女声顿了顿,终于按捺不住冷了语气:“就算你不在乎红不红,可是你总要赚钱养活自己吧?”
短暂的几秒钟沉默以后,储藏室的门便被拉开了,陈洛钧走了出来,一边上台阶,一边丢了一句:“我还不至于养活不了自己。”
他走上台阶,一眼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雪容。她正飞快地低下头去,束手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好像一个偷东西被逮了现行的小偷。
“我……我来拿裙带……”雪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脚说,“裙子不是我的……”
明明在家想好了台词,甚至想好了说每一句话的语气和动作,看到他却全不知上哪儿去了。
陈洛钧看看她,语气平淡地说:“在楼上。”说着,他便自说自话地往酒吧更深处走去。
雪容木木地跟着他上了一段逼仄的木楼梯,来到酒吧二层的阁楼。
这个阁楼很矮,刚好擦到雪容的头顶,面积也很小,大概只有几个平方米,没有床、没有衣橱,靠墙的一边地上铺着一张床垫,床头堆了几摞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床尾则是一只不大的行李箱和一只矮柜。地板很干净,床也铺得很整齐。虽然有些简陋,但很整洁。
陈洛钧从矮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拿出那根淡黄色的裙带,递给雪容。
因为屋顶矮,他一直低着头,似乎离她特别近。
雪容伸长胳膊接过他手里的裙带,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靠在了墙边。
阁楼里有些昏暗,夕阳斜斜地从阳台门里照进来,把地板染成了明亮的深黄色。
陈洛钧走近了一步,雪容已经避无可避,只好侧过头去,眯起眼睛看着他床头的那一堆书。
压在其中一摞书上的,是一个歪七八扭的陶瓷杯子。
那是她当年心血来潮参加学校的陶艺社做的。她手工很差,连做了三四次,才做出这么一个还能勉强叫做杯子的玩意儿,却献宝似的送给他,还逼他一定要用这个喝水,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那个男孩子是你男朋友?”陈洛钧又往前走了一步。
雪容只能把背贴在墙上,弱弱地点了点头。
“他对你好吗?”他又问。
雪容又点了点头。
陈洛钧也点点头说:“那就好。”说完,他不知为什么笑了笑,退后两步,坐在了墙角的床垫上。
雪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鼓起勇气问:“你呢?最近好吗?”
他四下看了看,拍了拍身下的床垫说:“挺好的啊。”
“那……你现在住在这儿?”
“嗯。”他点点头,“这里冬暖夏凉,交通又方便。”
“那原来你那套房子……”雪容话说到一半,便被他打断了。
“不住了。”说完,他也没有接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地板,不自觉地把手紧紧握成拳,又缓缓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