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尸体横在她的店门前,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乔盈惊了一跳。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让她感觉不安的,正是这肆意流窜的血腥气……
段溪桥和傅倾饶赶到的时候,乔盈正端坐在大门侧边,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不时地指挥店内伙计配合调查。
傅倾饶扫了眼那些刑部的衙役,来不及多想缘由,看乔盈神色平静却时不时咬唇,便知她是又怒又哀。顾不得和段溪桥多说,当即跑过去,关切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盈一直紧绷的心就也放下了大半。但是另一种情绪却再也压抑不住,猛地涌了上来。
她抖着手握住傅倾饶双手,低低说道:“你说,你说你大哥,当时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子的,啊?”
冰冷的指尖带着彻骨的寒意,激得人皮肉发紧。
傅倾饶一怔,不由自主回头看去。
门口的尸身死状极其可怖。不仅仅是被利器所伤致死,而是从头顶到胸腔,直接被一劈为二,四肢则是被尽数砍断。白白的脑浆混着鲜血,流了一大滩,如今已干涸,红白相间,斑斑驳驳。
傅倾饶将眼睛挪开,嘴角努力勾起扯出个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信度更高些,“怎么会呢?哥哥无论怎样,也不会那样难看的。”
乔盈松了口气,竟是笑了下。
“那就好。那就好。他没什么太大痛苦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那时的可怖情形突然跃入脑海。
傅倾饶脊背猛然绷紧到极致,全身都不由自主开始发颤。
她忙别开脸,抚慰地对乔盈说道:“你在这边等下,我去看看情况。”
快步走到尸身旁边,她好不容易将心里头泛滥成灾的哀痛强行压制住,这才注意到死者的情况。
致命一击自然是贯穿头胸的那处。
四肢断处刀口齐整,应当也是一刀砍断,只是流血甚多,想来这几处断时,人,还是活着的。
凶徒何其残忍!竟能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傅倾饶对此人憎恶至极,看得愈发认真起来。
暗红干涸的血液之下,这人的脖子上,好似有个巴掌大的胎记?
傅倾饶骤然想起来段溪桥给她描述过的、他从阿关刀底下救出的那人模样。如此说来,再细看这刀口痕迹……
“段大人,难道此人是……”
“没错,就是他。”段溪桥不错眼地死盯着尸体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这便是我昨日刚从那宏岳莽夫手底下救出来的人。没想到那混蛋转个眼还是把人给杀了。不过这模仿……呵,当真太拙劣了些!”
他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一双桃花眼里寒光四溢暗流涌动。
傅倾饶明白了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轻轻应了一声。
凶徒或许是听说了刘大人一案,故而模仿那一案斩断四肢。只是此人并不知那断肢案的细节,故而模仿得并不像。
她盯着尸身被砍之处比划半晌,仰头问道:“大人,你看这伤口,可是挺特别的。”
“是,比寻常刀的创口更宽,也更长、更深些。”
“可不是,那刀差不多得有四尺长、重逾百斤。我想,只有宏岳第一勇士,方才能举起那么大、那么重的刀吧。大人不妨找找刀,若是运气好的话,就能连人带刀一起抓了。”
段溪桥沉默片刻,突然俯身,屈起一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顶,“你怎么知道的?那刀的具体情形。”
傅倾饶甚是平静地说道:“右侍郎大人博学多才。”
她刚从秦点暮处回来,又肯定和对方提起过宏岳国人在京、想要伤害楚云西之事,秦点暮告诉她些宏岳人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段溪桥听后,不疑有他,顺势“嗯”了一声权作回答。
二人正在这处言语,忽地有人在一旁轻声唤道:“左少卿大人……傅大人?”
傅倾饶忙起身拱手说道:“右侍郎大人。”
来人正是秦点暮。
他朝傅倾饶温和地笑笑,转而问段溪桥:“段大人怎会在此?可是此案有何不妥?”
京兆尹遇难后,代管或是接替之人都还未任命,此案便交予刑部处理。
这事本也不该大理寺插手,段溪桥不过是看到乔盈惹上了这桩事,怕傅倾饶担忧,特意带她来跑这一趟。如今见秦点暮问起,他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将自己的一些发现告知。
“……今日你同他说起的那把刀,应当就是作案凶器了。”段溪桥在最后说道。
阿关武器一事是楚云西前些天告知傅倾饶的,秦点暮又哪里会知道段溪桥话中指的是何物?只得不着痕迹地去看傅倾饶。
傅倾饶极为无辜地朝他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