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溪的一抹笑,象一缕轻烟浮在脸上。
“九儿跟着你去,也有个照应。昭王会一路护送你们到汤景边境,到了汤国,一路都有昭王安排的人接应,你不用担心,况且率成一行人都是一身好功夫。”
芷溪颔首不语。
“以后朕会续送去些人和物事,你在契丹心要放宽些,不然……”他有些说不下去,对元赫对她,都是无法遏制的愧疚和遗憾。
“芷溪先告退回去准备。”她看着殿内的两人,有些累了,只想安静地歇息。
消息传到驿馆,率成虽然对芷溪极有好感,却没有得到最想要的阿珂,心里仍是有些不畅。但手里的一份书信让他的态度缓和起来。
东平三郡富比江南,安国公只有一女,而东平三郡又离契丹最近,如此一想,他也算是此行不虚。他将书信焚了,对身后的末罕说道:“十七弟,你在这里无事不要外出,只管好好熟读兵书,练好弓马,异日哥哥接你回去,好好重用你。”
“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些汉人的东西。哥哥,听说这位嫂子并不是公主。”
“她虽然不是公主,也强过宫里的那几位。那几位名为公主,跟大街上的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对我契丹毫无用处。”
“哥哥,回去的时候还走来时路么?”
“这个,昭王自有安排,仍是扮成商人,不过我想从汤国的都城过一趟,看看情况。”
“那也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时候昭王替我们安排,我们如今已是盟友。对他可以放心。”
“昭王好象在汤朝也有内应,好象他倒是比景国的皇帝操的心还多。”
率成嘿嘿一笑,拍拍末罕的肩膀道:“他就是我们常说的鹰,不过他羽翼未丰,未到时机。将来你在景国要多于他私下联系,将来对我契丹大有好处。”
“哥哥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率成留下了末罕和一个侍从,一行六人即日就要起程。元玮带着四个高手便衣随行,两辆马车,一辆马车里是皮毛和药材,另一辆坐着芷溪和九儿。九儿看着马车里的所谓陪嫁之物,神情凄凉,想落泪又怕引起芷溪的感伤,强忍的面容扭曲。芷溪默默递给她一条手帕,看着车外。景色从眼前飞逝,蓉城渐行渐远。
大概从十四岁见到邻居姐姐出嫁,她就想过自己的婚事。父亲一定会为自己选一个良人,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娶了自己,夫妻和谐,岁月静好。后来遇见他,虽然对他情深意浓,却感慨两人的身份只能归与无望的惦念。再后来,身份相当,却又横出一人,他的真心也是扑朔迷离。而现在,更是世事无常。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这么悄无声息地嫁做人妇,嫁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异族人,远离家乡千山万水,与家人永无相见之日。想起林济舟的老泪纵横,想起林芷原和阿珂的泪眼难舍,转眼都将成为记忆。而自己的后半生就要与马车外的那个男人连在一起。她本来还盼着元赫回来,而现在都不必了,他已有他的女人和子嗣,她似乎只是十年前的一个旧约,不恰当的时间又突然出现,他不得不来践约而已。她心灰意冷,索性认命。她这样做成全了一众人也还值得。她笑着,掩饰着几乎要涨破心肺的一份痛楚。
率成倒也体贴,赶半天路就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元玮一直紧随在芷溪车旁,面色沉郁,与率成相反,他一直催着赶路。
率成笑道:“怎么,昭王急着将我等赶出景国么?”
“世子那里话,我只是担心到了汤国,如何安全将世子和郡主送到契丹。”元玮忙道。
夜晚宿在陪州驿站。驿宰事先已有飞鸽传书,知道昭王前来,备好了饭菜与居处。
芷溪九儿要在室内用饭,率成道:“既然已是我率成的妻子,与我同桌又有 何妨?”
元玮道:“我景朝风俗,举行婚礼之前不可见面,还请世子海涵。”
率成默许。芷溪避在房里,心如刀绞难以下咽。离开蓉城不过一日,才知故土难离的滋味,这与去云南游历天壤之别,这一次离去无法再回头。
一夜无眠,晨起又要赶路。元玮站在马车前,见到她的容颜,心里一紧。
一路就这么直往允江。在允江的前一站,元玮长出一口气,派了手下的阿成先去了允江。率成道:“怎么要在这里歇息一日?”
“世子,我让人先去允江安排,一过允江城就是汤国国土,一路的接应先要人去通知一声。”
率成点头。
半天之后,阿成快马回来,对元玮耳语了几句。元玮眸光一闪,沉吟片刻,对率成说道:“世子,我们绕过允江城,从齐镇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