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旃站直了身,将一叠《洛阳早报》递给她,道:“红枝啊,你如今是红人了呀。等结了稿酬,啥时候请我喝个酒?”
徐红枝粲然一笑,抽过他手里的报纸,回道:“你等着哈,我这就回去拿后面的稿子。”
长孙旃又一把拖住她,欠了欠身道:“不急不急,有的是机会。今天阿谨要来的,你可知道?”
“啥?”徐红枝早上出门的时候压根没听说刘义真要来参加这个晚宴,还特意叮嘱他好好休息呢。
于是徐红枝笑道:“别扯了,我家真真在官舍好好歇着呢。”
“不见得啊……”狐狸旃蹙了眉,看了一眼远处,又笑道,“这不来了么?”
徐红枝扭过头,吓,死真真竟然真来了!忙跑过去,皱了眉道:“哎,你怎么来了呢?不是让你蹲家里好好歇着的咩?!”
“……”
徐红枝伸手戳了戳他的伤处,道:“不痛啦?”
长孙旃站在她身后笑出了声:“敢情你在官舍就是这么虐待阿谨的?”
“去死,你们——”红枝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一丘之貉!”
长孙旃笑道:“不容易啊红枝,如今懂得用成语了……果然是金栏,金栏啊!”
红枝姑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专栏的事情。
长孙旃立即意会,看来红枝姑娘很懂得低调咩。遂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回道:“我懂,别瞪了。”然后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莫名的刘义真,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正打趣着,却听得有人喊,原是这晚宴就要开始了。
刘义真的位置在左侧,且靠着崔浩和长孙道生。待坐定之后,礼官说了些赞辞,便伴着热闹的歌舞,开了席。
徐红枝瞧着里面的热闹也和自己无关,便窝在廊下逗一只脚爪受了伤的麻雀,想了半天又把它捧起来,说不定带回去还有活的可能。她自然不记得那两尾锦鲤的结局……
那只小麻雀在她手里乱扑腾,似是察觉到自己已身处险境,若不及早脱离魔爪,很快就要离阎王不远了。
……
而过了会儿,里面的热闹声却突然消失了。只见得安集将军长孙翰朗声道:“听闻西平公主琴技越发精湛了,不知公主有否雅兴奏上一曲。”
徐红枝瞥了一眼长孙翰,撇了嘴想,这长孙翰一个大叔,总是喜欢闹腾,哼唧,看西平怎么回绝他。
哪料西平站起身,示意小侍将古琴搬来,看了一眼刘义真道:“若非谨师傅,西平怕是不会有如此长进。但今日盛宴,若只是西平独奏一曲,怕是冷清了些。”
长孙旃唇角勾起笑,道:“既然公主的琴艺由谨师傅提点甚有进步,那不如同谨师傅合奏一曲。”
底下随即有人附和道:“听闻谨师傅的箫也是吹得极好,合奏一曲,甚好甚好。”
拓跋焘浅笑着问道:“谨师傅,你意下如何?”
刘义真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殿外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瞧的徐红枝,回道:“微臣惯用的一支紫玉箫已不慎丢……”
他的话还未讲完,就听得西平道:“不过一支箫罢了,让人取一支来便是。”话音刚落,小侍便取了一支箫来递于刘义真。
刘义真蹙眉接过。
听得拓跋焘笑问道:“西平,你今日要奏哪一曲?”
“凤,求,凰。”西平扬了眉,一字一顿慢慢说来。
四下一阵哗然。
过了这一晚,西平倾慕长孙谨,怕是众人皆知的事了。
西平坐定,抚琴之始还看了一眼手执玉箫的刘义真,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琴声起,箫音和。
长孙道生抚须而笑,一干大臣也看着甚好,就差直接求赐婚了。
徐红枝抿了抿唇角,弄了弄手里奄奄一息的小麻雀,往里再瞧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沿着小廊往前走。乌云遮月,凉风骤然间刮得厉害起来。徐红枝缩了缩手,朝掌心里的小麻雀哈了几口气:“撑着,不准死。”
内司大人瞧她闷闷不乐地走来,笑问道:“红枝,今晚是留在宫里,还是同长孙师傅回官舍?”
徐红枝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麻雀,撇了撇嘴角,回道:“我把这只死麻雀送回官舍就回来。”
内司大人笑了笑,道:“你那兄长怕是要攀高枝了呢,恭喜啊恭喜。”
红枝姑娘甚为不屑地笑了一笑:“高枝个毛线,再说了,跟我也没毛线个关系。”说罢就卷了《洛阳早报》,捧着那只麻雀,头也不回地走了。
内司笑笑,这丫头的别扭性子真是长进了,不知和谁学的。
话说红枝姑娘回到官舍时到处一片黑,从崔浩家路过的时候,他家的大黄狗汪汪地朝徐红枝狠狠叫了几声。徐红枝毫不留情地踢了一块小石子过去,哼唧,让你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