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茉莉手里的那只饺子,看上去甚像变形的元宝馄饨。
红枝嘲笑了她一下,却又被茉莉反瞪回去。
刘义真便随她俩闹,将饺子皮擀好了放在一旁,堆了一叠之后,便在红枝身边坐下来,手把手教她包饺子。
茉莉微微凑过去看着,不经意说道:“你俩都是南朝人,按理说应当都会包馄饨才对啊,学什么北方人包饺子啊……馄饨多好吃啊。”
对面两个人茫然地看了看她,又低头琢磨饺子去了。茉莉气馁,自个儿把饺子皮整成方的,自顾自开始包起馄饨来。
红枝是个没耐心的主儿,还没包几个呢,就又站起来在屋里溜达。
“今年的花生特别香。”红枝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在屋里瞎转悠。
“大小姐,您能别转么,我要晕了!”茉莉愤恨地看了她一眼,言罢又瞧了瞧她的肚子,皱眉道,“红枝啊,我说你真的少吃点,你看这才五个多月,你肚子都那么明显了,孩子太大了很难生的。”
“是么?”红枝低头摸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腹,将手里的花生往案桌上一搁,看看刘义真道,“相公……我决定今天不吃晚饭了呜呜呜。”
刘义真笑道:“别过会儿又凑上来求着吃饺子。”
红枝瘪瘪嘴,不做声。思量片刻又道:“那我半夜吃,半夜吃的就不叫晚饭了!”
刘义真无奈叹声:“左右你说的都有理。”
“……”茉莉继续愤恨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道:老娘最看不惯在光棍面前秀恩爱的人!太可耻了。忍忍,又道:“我是说真的,徐红枝你别当儿戏,到时候难产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她这话有些重,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红枝太清楚难产的结局了,去年这时候死掉的贺夫人就是个绝好的例子。
她偏头看了看刘义真,觉得此事不是闹着玩的,便对茉莉道:“我知道了。”
“你也别被我吓着了,我也就这么说说。”她看看徐红枝的肚子,“我也没经验,你还是多听听过来人怎么讲的罢。”
然红枝是真被她给吓着了,决心以后若是不饿便不吃饭。她又站起来走了一圈,那边刘义真已经将饺子包好,一个个摆好放在沙篓上,起身端起来推开了门。
纷纷扬扬的雪花忽地飘进来,地上还是干燥的,风似是更大了些,仰头看看灰白的天空,有些阴沉。
徐红枝走出去,伸手接着雪花玩。刘义真见她有兴看雪,便又折回屋子里拿了一件斗篷出来给她披着。
神麚元年最后一场雪,看这架势,大抵会持续到神麚二年的头一天。红枝满心欢喜地等着这场大雪全下下来,而茉莉却在一旁慨然道:“这一年竟就这么过去了。”
红枝见她蹙了蹙眉,便好奇问道:“你如此怅惘作甚?”
茉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明年看起来不是个寻常年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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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生个孩子,不容易
诚如茉莉所说,神麚二年一开始便有些不大平静。偌大的平城还沉睡在深冬的酷寒之中未来得及苏醒,周边却都乱了套。胡夏酒泉公爵赫连隽出奔平凉,叛赫连定而投奔北魏;紧随其后的便是丁零部落,同求归附。
西边胡夏内乱更为严重,北部柔然在一旁虎视眈眈,就连安分了许久的南朝也开始动手动脚。各方势力都不轻举妄动,整个局势看上去似乎还是一潭死水,然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步棋委实难走。
国家的局势有时候没有那么重要,若还没有侵害到自身的利益,也并不值得忧虑。
红枝的身子愈发重了,茉莉看不下去,打算让她一到四月就回去歇着。红枝觉得回去也是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还不如在报社里,作息也规律些。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报社里依旧冷冷的,各人做各人的事,红枝握着杯子从走廊里慢悠悠走过去。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动了,偶尔会踹她两脚。
这大抵是死气沉沉的工作气氛里唯一值得欢乐的事了。新生命的到来令人觉得欣喜,如枯槁多日的老树桠上忽然冒出的一抹新绿,充满了生机。
这一日报社里无甚要事,红枝也乐得清闲,坐在院中一把藤椅里晒太阳。茉莉摘了些桃花洗净了晾干,又将买来的白芷一同浸到酒坛子里,将酒坛子封好了搬进储藏室。
待她走出来,红枝问道:“你怎么心血来潮想起来酿酒了?”
“反正我也无聊,听说桃花酒放一个月就可以喝了,那时候你刚好生完孩子,桃花酒活血通络呢,是个好东西。”她瘪瘪嘴,“其他的礼我可就不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