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薄被,坐在c黄侧,石磊自责地低下头,“一直隐而不言,就是怕公子承受不住,没想到皇后今日出膑。唉!”
季千姿轻抚马晔冰凉的脸颊,心口一阵阵无名的铰痛,她能体会失去亲人的疼痛,但同时又被亲人陷害、失去恋人这两种痛,她只是惊惧,无法感受。
一路同行,他对她极其呵护,事事关照,表现上他冷静、自信,但她看得出,他的心其实是惶恐不安。
那个梦中哭泣的故人,那句“你有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家”,原来是这样啊!
他比她还可怜!
“你去忙你的事吧,我会点医术,我要在这儿照顾大哥,直到他醒来。”季千姿语气沉静,将散落在马晔额头的发丝拂开。
“麻烦季公子了。”
她不寒喧,拂起马晔的衣衫,轻扣脉搏。
石磊放心地掩上门,出去了。
他昏睡得很深,眼睛闭得紧紧的,眉头锁着。这黑面和胡须是她的杰作,就是马晔的娘站在面前都认不出,当然,他没有娘,也没有爹,也没有恋人了,一夜间,成了在逃的孤儿。
天堂到地狱,就是这么回事吧!
“大哥,你知我为何要被送到积云山上吗?看见父亲惨死、娘亲自尽,我不会哭,只是没日没夜的叫着跑着要爹娘,就象疯了一般,几夕,我的头发突然有一半变白,身子瘦成一把骨,喉咙沙哑。哥哥吓坏了,阮藉伯伯和山涛叔叔商量,才把我送到一个与洛阳完全不同的地方。花了五年,我才能自如讲话,发泽才恢复。”含泪的嘤咛声满是担心。
谁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我常记得你儿时看着父亲打铁,红红的碳火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我缠在他膝间玩耍。他总是笑着低下头,抱起我去外面,说不安全。吕安叔叔陪他种菜,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语,我在田间扔石子,娘亲在屋内绣花,哥哥在廊下练剑。如你所言,我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家。但是,都远了,因为我长大啦!长大后人就要离开家,家就在开涯,我相信在那一端,爹和娘一定也早已建好了一个家等着我和哥哥。”
家?俊挺的眉不可察地挑动。
他没有家,那个象寒窖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他没有禽兽般的父亲和兄弟,他只有一个可怜的娘亲。
“此仇不报,枉来今生。”马晔身子震颤了下,猛地跃起。
季千姿全身一凛,又惊又喜的泪眸,撞上两泓熟悉的深幽黑潭。
“二弟,你该回房歇息了。”马晔声音冻人,周身浮起一团悲绝的杀气。
季千姿摇头,话说得太多,已近虚脱。
回身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他浅抿了一下,她到不在意地喝了个精光。
“大哥,你现在好了吗?”她不敢提刚才的事,看他嘴角血迹犹在。
“我很好,有那么多事要做,我当然得好。现下我再无留恋、再不徘徊,我要开始了。”马晔冷泞地掀开被角,强忍住头晕下c黄,倔强地站住。这辈子从没这么心灰意冷,从没这样仇恨一个人,而那个人偏偏是他的父皇。恨意驱使他恨不得此刻当面狠狠痛责于他。
似画,等了他十年的似画,他披着狼皮的人竟然让她成了他的庶母,无耻之极呀。马晔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大哥!”季千姿不赞同地上前挽住他。“杀人、放火,要力气是不是?休息好了再开始行吧!”
“你要见你兄长吗?”马晔回转心神,这才记起房中还有一人,闭下眼,抑制住心绪,温声问她。
受如此重击,他还分心关心她。季千姿又心疼又温暖,嫣然一笑,“是不是嫌我白吃白喝,想赶我走啊?”
马晔凝神沉思许久,“二弟还在意我是司马晔吗?”接下来的事,他要夺回属于司马晔的一切。
季千姿眼神黯了黯,笑容努力持住。“真正的司马晔孤单骄傲,心放天地,是出众的太子,我很敬重他。朝中的事有些不以常理思量,有时需要一些牺牲品,我爹爹便是。杀了爹爹,天下读书人就不敢造次。这是皇帝的计谋,如何怪司马晔呢?”
他不禁欣慰地抓住她的手,“二弟,你真的很深明大义。你兄长稽绍现已为侍中,因忠心耿耿,皇帝很是看中,可随意出入皇宫,他住在山涛侍郎府中,你要住过去吗?”
季千资的笑容僵住,小脸上闪着犹豫。千里迢迢到洛阳寻家,却发现家已不在。
“大哥,我当然要见见兄长。然后我想回积云山。”至少那里是个干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