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部传来湿热,是他夺眶的泪。千姿闭上眼,泪水也划过脸腮。
第六十四章,此恨无数 (一)
“咳……”
剧烈的咳声从锦帐内传出来,掀动的c黄铺,显示c黄上的人正在痛苦的忍受着的侵袭。
“皇上,你还好吧?”锦帐外,沈公公面露忧色,几次想上前去,却又想起皇上的吩咐,不敢轻举。
自国势稳定,国情稍有起色后,皇上的身体却不如从前了,一熬夜,次日便咳个不停。大前日,皇上说那天是季小姐的生日,一个人御花园中踱步到凌晨才回,隔日,咳得连血都吐出来了,在场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吓得手足无措,递手巾的递手巾,请御医的请御医,当场乱作一团,而他连老泪都吓出来了。
“勿惊,只是着了点凉,没事的。”当时皇上微笑着如此说。
可从前日起,皇上没象以前多休息下就好起来了。半夜,他睡在外侧听见他的咳声,那剧烈沉重的咳声,听了令人心惊。然而,司马晔冷漠得不许任何人近身关心,而他眉宇也锁着一股说不出的黯然。
虽然司马晔并不把心情放在脸上,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非常思念季小姐,常在散朝后,他便服出宫,呆在楼外楼季小姐从前居住的寝室,沉默地看着她从前穿过的衣衫,还有断指后便没有碰过的古琴,神色凄然。
说来,季小姐走了都两年啦,孔综他们走遍了全晋朝的角角落落,每每捎回来的信笺都是杳无音信。一捧着那些线笺,皇上就会好几日不怎么用膳。
“皇上是心病。”御医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沈公公,“长年来疲劳过度,加上心思郁结,造成气血滞郁。”
“皇上他……”沈公公朝锦账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究竟病况如何?”
“唉,”御医摇头叹息,“他是自我放弃,再好的汤药也无济的。皇上年岁不算大,还未而立呢,本应体健声朗,可他想任由这样的状况发展,我也没有办法。”
沈公公一听,脑中嗡嗡轰然,皇上他……他这是在自虐啊!怎么会如此?为何会这样?
“沈公公。”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司马晔气喘喘地喊道。
“是。”他连忙应声。
“今日成都王有去听太傅授课吗?”
“老奴早晨去查看过,太傅正在给他讲治国之道呢。老奴问了几句,太傅夸他非常认真,而且人如其名,聪颖得很。”
“那就好!”司马晔欢喜地半躺在c黄上,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大晋朝也不会乱的,成都王司马颖可是他在众多王爷中挑选出来的。但一会,又浓眉紧皱,“朕的江山刚刚国泰民安,有些朝臣就蠢蠢欲动,朕听说洛阳有些酒楼竟然有大臣公然叫卖官职,真是无法无天了。”说着,他气得一拍c黄沿,又引起一阵猛咳。沈公公直听得心颤颤的。
“去,唤匡丞相过来,朕一定要严惩此事,锉锉他们的锐气。”
“皇上,老奴听说匡丞相已让刑部勘察此事了,皇上不要着急。匡丞相今日告假,没有上朝。”
“哦,身体不适吗?”
“不,匡太妃今日回府省亲,他在府中接驾呢!”
“太妃省亲?”
“嗯,老奴没有知会皇上,落痕来禀时,老奴随了她的意。她这一年多一直没出过同心阁,难得有这样的想法,老奴就自作主张了。”
“嗯,挺好的!”司马晔微闭上眼,虽近在咫尺,但他很少遇到匡似画,听说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世事催人老啊!
不知不觉,他也老了。
第一年,他坐在千姿的寝室中,回想起当初相识的点点滴滴,心中还充满希望。
第二年,他再次来到楼外楼后院,亲手种下满院的药糙,审视自已的内心,一片挚情依旧,而他对千姿已不敢确定。二年多,口信、书信,什么都没有,她也许已不在人世,也许已有深恋之人,每想到这,都不禁打个冷颤。人终是自私的,他怎么也不能接受千姿属于司马晔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但如果不在这人世,他……他也许会走得很快。
但有种预感,他可以感受得到她一定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
他轰轰烈烈把国家治理得如此富裕,想让她知道他很努力也很好,而皇上一直未大婚的消息更在全国传遍,二年了,她应该能释怀。
可是,依然踪信全无。
心悄悄冷了,麻木了。无论是百姓丰收的喜讯,还是边关的捷报,他都感觉不到一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