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谁都会有,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你尽情做梦吧!”她直言道。
“呵,是呀,所以话是这般说,过几日还是要走的,这种悠然南山的生活,小王哪里有神享受。”
她屏住呼吸,身子不自觉地紧绷,看着手上的水珠一滴滴地落下。
“小王昨晚想过了,不打扰你的平静,尊重你!”他声音突地暗哑,“你已经那么悲凉,小王不忍心让你再流泪,你想如何就如何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的身份,但可能会常来山庄拜访。珍惜某种情感,可以是关注,也可以是祝福,也可以是思念。呵,不要笑我文绉绉的,说实话,我真的比不上洛阳那个人。他对你,唉,身为一国之君,他过得太过清贫,他至今未娶,整日埋头国事,听从洛阳回来的使臣说,他正欲把成都王司马颖调到洛阳,似乎有意日后传位于他。”
她的脸色倏地苍白如雪,嘴唇微微发抖着,“他……他……好吗?”
“你是问身体吗?小王也不太清楚,那日送小王出洛阳,他不象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人很消沉,象撑着。”
“够了,”千姿猛地打断,心乱得不能好好呼吸,忙转移话题,“子秋呢,他为何不带你出去转转?”
“他说要看诊,让我自已转转,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山庄,要不,我陪你走走?”
“回匈奴吧,二王子!”千姿凝视着他,轻喟了口气,“你在的每一日,我都心惊ròu跳,慌乱得什么事都做不成。我真的只是一个无用的人,不能给予别人什么,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意志了。请回匈奴吧!”
“你连让我看看都不行吗?”
“我不能欠太多人情,我还不了的。”子秋一个上午都没打照面,身边突然少了人喋喋不休,还真不习惯,他是真的生气了。
赫连浚紧咬下唇,粗犷的面容一颤,把失落的心情咽下,苦笑点头,“呵,好,小王明日辞行!”
“多谢二王子,请原谅我的自私。”他走后,她就要好好考虑何去何从了。
在没有任何人熟识的地方,她才觉得安全。
赫连浚一言九鼎,隔天果真便离开了,那无语千言的眼神让千姿心碎了很久。
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区子秋的态度有所改变,不但赛华佗,就连苗伯,侍候的丫头们也都看出两人之间的冷漠。千姿一向被动,现在更是整天不发一言,区子秋象突然变得深沉、成熟起来,整天不是看诊,便是呆在药房。
“小千,你有什么打算吗?”夏夜绵长,赛华佗刚授完眼部的医课,对默默收拾医书的千姿说。
千姿愕然地抬起头。区子秋照例已先行离开了。
“先生为什么这样问?”
“子秋的表情写着的就是这样的问题。子秋就是他娘亲走时,都没有这样悲痛过,而现在能这样让他悲痛的,只有你。”
“我终是要走的。”她无助地自语。
“人生聚散,再深的缘,终免不了一场分离。所以才要在能相守时,好好珍惜。”
“免不了的分离。”她神伤地重复着,“那么就不要相聚吧,我宁可孤独到老。相聚后再分离,太痛。”
“唉,情缘最不能勉强,你如果狠得下心,我会尊重。”赛华佗象一刻老了许多,“谁少了谁都会活下去,但是……你真的能了无牵挂吗?”
他夹着医书,叹息着出去了。
千姿熄了烛火,虚弱地掩门出楼。星光明亮,晓月西挂。穿行在花树之间,看着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她蓦地有哭的冲动。
这一阵,变软弱了,动不动就满脸泪水。年岁渐长,心反到没有从前强壮了。
山庄的夜晚,不时有照料病患的家仆走来走去,见了她都会停下打声招呼,她好象也成了山庄的主人之一。她徐徐地行着,远远地看到书楼中区子秋房间的灯火亮着,他的身影映在窗户上,仍然那么俊美。
悄悄推开院门,涩涩地叹了口气,她站在院中,仰起头,任月光洒在双肩。
何时,楼栏前多了一个人,深深地看着她。
象有根线相牵,她侧过身,彼此相互对望着,没有任何人讲话。
夜风有点凉,她轻拢住双臂以驱走寒意,恍惚中,他已走到她面前。
目光闪烁不定。“你不走了,是不是?”语气急迫却又不敢确定。
“我……”她声音沙哑,脑中一片空白。
“小千,我好开心。”他狂喜的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再也不想佯装坚强,“这几日,我都怕你真的一走了之,而我又没理由留你,幸好你没有,你没有。小千,小千,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