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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空(出书版)(83)

心情沮丧时,梅歆总会说中国怎么怎么好,法国怎么怎么差,那是她想家了。黎漠笑,说每个国家都像人的手指,伸出来有长有短。

曾经梅歆有个机会回国任教,她考虑了两天,还是拒绝了,因为黎漠在法国。虽然后来她和黎漠分手,可是在这份爱情里,她真的珍惜过,也许黎漠不知道。命运总爱玩恶作剧,喜欢出形形式式的选择题。她知道正确答案,但她没有选择。

黎漠开车过来接她,她把航班改签了,往后挪了几个小时。哪怕仅仅是几个小时,有可能就是命运的转折点。

北京今天是多云的天,日光淡淡的,气候有些干燥。一切景物平缓地滑过视线,经过工体附近,梅歆朝外指了指。“开奥运会那年,我们回北京看比赛。晚上在这里喝酒,你让我在那棵树下等你,你去喊车。记得吗?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来,我就一直傻傻地站在那。”

黎漠短促地笑了下,沉声道:“梅歆,别等了,我已经走开了。”

气氛突然变得忧伤而又沉重,像拽不住的时光。“管蘅只是你过世朋友的同学,你照顾她是一种移情作用。我理解。我可以和你一起帮助她,娱乐圈上位就那几种方式,我们给她创造机会。如果她想学古典乐,我可以向我的导师推荐她。黎漠,同情不是爱情。”梅歆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娱乐圈里有几人能做到洁身自好,你才认识她几天,而我们有几年共同的回忆。”

黎漠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梅歆,我们的几年已是过去,我和她的这几天却是当下。老人们唯心,会把过世的人临终前的话视为先知。我也唯心一次,周晓冬不是我朋友,是我的同行,她在临终前喊着我的名字。管蘅是她最好的朋友,那是否代表冥冥中的注定,是周晓冬预见我情感的归宿是她呢?”

“那是托付不是预见,黎漠,这不公平!”梅歆委屈道。

“也许那不是周晓冬的本意,可是我爱上她了。”黎漠抽出纸巾递给梅歆。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激情洋溢,当初你说爱我时,我们也才认识了一月。”梅歆知道这样的话很丢脸,可是她忍不住。

黎漠没有再说话。这不是证明题,非要证明个什么结果。有的爱在太平盛世,有的爱在兵荒马乱,哪一种更足金,只有时间知道。

黎漠点的餐是典型的法国菜,鹅肝、蜗牛、青蛙、黑蘑菇,一个也没少。开胃酒是一种酸甜的果酒,淡绿色,苹果口味,味道清爽。配主菜的是1983年的拉菲。两人很少交谈,各自享用着菜肴和美酒,这也符合吃西餐的习惯。上甜点时,黎漠问还需要点什么吗?梅歆放下手中的餐巾,回道:不了。

作为一个句号,已经无可挑剔。

尽管心情直坠谷底,骄傲还是让梅歆保持了体面。黎漠陪她先去办理了登机手续,把行李托运。有人认出她是梅歆,惊喜地跑过来要签名。她的微笑优雅浅然,中文签名行云流水。

黎漠感叹,管蘅大概一辈子都修练不到这样的火候。

黎漠一直陪她到安检,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法国?黎漠说春节后要回的,那边工程要开工,设计师必须在场。以后,你是长居法国还是中国?黎漠笑了笑,提醒她该进去了。

梅歆红了眼,突然想紧紧拽住黎漠的手。黎漠对她说一路多保重。常坐飞机的人都知道不能讲一路顺风,他没有说再见。也许会再见的,法国又不像中国这么大。只是见面时,她会是他的过去式、现在进行时还是将来时?

“我……”她抖着嘴唇,喊不出黎漠的名字。她真的不能死心,管蘅只是一个才出道的艺人,未来很不确定,而她已经名扬四海,而且她和黎漠还有美好的过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黎漠大步流星地转身而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站在一棵巨大的盆景后面,应该是柯逸吧!他对梅歆倒真是一片丹心,可惜自始至终是首独奏曲。

莫静言打来电话问梅歆登机没,他说已经进了候机大厅。莫静言不说话,像是很遗憾。她喜欢梅歆,好像这样能把黎家音乐世家这块牌子传承下去。太后真可爱!

回市区时,车简直像是在挪。着急也不管事,黎漠找出碟听音乐。梅歆的小提琴独奏,节奏、音准,协调性,揉弦的幅度,都只能用毫无瑕疵来形容,听上去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运作。

管蘅没有来电话,她还在假期中,一个人宅在公寓,估计又是练听谱。黎漠嘴角勾起宠溺的笑意。

冬天的天本就黑得早,黎漠的车开进熟悉的街道时,天已经黑透了,一辆工程车堵住了去路。这儿准备拆迁了,力度很大,晚上也在做拆迁户的工作。一旦谈妥,连夜工作。黎漠把车停在一边,步行去汇贤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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