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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空(出书版)(112)

“这是真正的艺术家。”他今天没太受罪,看不懂时,他就看管蘅,时间也就不觉得难挨。“你说这样的剧能不能改编成芭蕾舞剧?”

管蘅摇头:“戏曲里面的动作都是圆的,比如拉云手、跑圆场、兰花指等,都是向内、含蓄,收敛的,而西方舞蹈,四肢总是尽力向四个方向伸展,表现的是一种挣脱和抗拒。”

黎漠听得新奇极了:“这些是阿姨说给你听的吧?”

管蘅专注地看着马路对面的剧院,灯火通明,一闪一闪飞驰过去的车影把高雅的建筑剪辑成一帧一帧。“我妈妈以前就在这里演出,她演《西厢记》里的张生,穿男生的长袍,戴紫色的书生巾。不过,那时剧院还没重建,很旧。快要散场时,爸爸搀着我的手,就站在这里等着她。我们总是吃一碗小馄饨再慢慢走回家。”

“以后,你的音乐会,我不会在路边等你,我要去现场观看,然后去后台给你送花。回家时,买上一瓶香槟。”黎漠执起管蘅的双手,满眼深情。“别让叔叔卖掉院子,我很喜欢那里。以后,每年,我们都回来住上一阵。管蘅,跟我去法国,把一切交给我。”

“黎漠,我……”

黎漠用唇堵住了她要说的话:“你说过原谅我的。我们都说好了,现在是最好的时刻,对不对?”

感觉到他的忐忑、内疚,周围被他的气息所填满。“前面答应你,是因为我在星煌有不少工作机会,收入不太低。如果全让你一个人背负我的学费,压力太大。”

“你小瞧我的经济实力?”黎漠危险地逼近。

管蘅笑了:“没有,我知道你是名设计师。”

“那么你就是还不信任我,你怕我还会犯错,还会扔下你一个人?”黎漠受伤了。

管蘅低下头,她承认自己有点懦弱。

“如果不是那么确定自己的感情,我就不来宁城了。男人有时候很劣性,这个时候退,有理直气壮的借口,全世界的人应该都会理解的。我没有,我只有悔恨和害怕,我怕我真的失去你。我知道你无助的时候,会寻求依赖上帝,我只能向上帝恳求。你看连上帝都帮助我了,我没用电话,没有地址,我也找到了你,所以你必须和我回法国。”

“你在狡辩。”管蘅哭笑不得。

“我在陈述事实,你别想岔开话题。”黎漠抱着管蘅,所用的力度几乎让她窒息。“管蘅,我爱你。”

路灯的灯光照下来,映在他眼睛里,有反光点,像天边挂着的星辰。管蘅看着他眼眶下的黑圈、干裂的嘴唇,神经蓦地一松。不再抵抗了,不再压抑了,听从心的召唤,最疼不过像那个把鱼尾换成双腿的公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是化成泡沫时,她是面带微笑的。

“那么,黎漠……以后,就辛苦你了。”她哽咽道。

黎漠在宁城一共呆了五天。第三天的下午,管蘅和他一块去看望了晓冬的爸妈。两家离得不远,两人坐地铁去的,六站的路程。晓冬家和她在北京的那套公寓差不多,旧式小区,有些杂乱。

晓冬爸爸头发全白了,不知是为生活所累还是因为晓冬的早逝,个子不高,有些瘦,看到管蘅,眼红红的,然后就陪坐在一边,过一会叹一口气。气氛有点沉闷,幸好晓冬妈妈很热情,对着管蘅双手比划个不停,又是倒茶又是拿零食,最后竟然找出把梳子,让管蘅在她前面蹲下,她给管蘅扎起了头发。

管蘅是长发,平时顺意地扎成一束马尾。她打开,梳顺,然后细心地编成两个小辫,扎上碎花的蝴蝶结。

管蘅小小声地告诉黎漠:“其实,我认识阿姨比晓冬还早。阿姨不是天生的聋哑,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耳膜。家境还不错,上过聋哑学校,也识字。那时,我参加少年宫的一个钢琴比赛,天天下午到少年宫来练习。有天练习好出来,看到几个学生围着阿姨站在大门口,指指点点地说她是哑巴。我会手语,便跑了过去。原来阿姨坐错了车,这儿她没来过,迷路了。我把阿姨送了回去,她看我头发有些散乱,便给我重新扎了下。那天我没有遇见晓冬,找不到阿姨,她和叔叔急得跑去报警了。后来我和晓冬做了同学,她带我回去家,阿姨竟然还记得我。每次来,她都要给我扎下头发。”

“阿姨是不是告诉晓冬,送她回家的女孩拿着琴谱,会弹琴,很漂亮,于是晓冬一见着你,便对号入座了。”黎漠笑着调侃道。

“不知道,不过,晓冬对一个人好,是一点都不打折的好。”管蘅站在楼下,再一次回头看着楼梯口。多少次,她和晓冬牵着手上楼梯。楼梯的灯一直坏着,楼道上黑黑的,晓冬说扶栏上灰多,不让她扶,总是牵着她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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