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就不能后悔,不能回首,不能落泪。管蘅移动了下发麻的脚,她倚着墙站着,离台灯远,墙下是长长的身影,迷离的光,淡淡的暗。
直到天亮,手机依然很平静。管蘅犹豫了许久,还是给黎漠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她决定要挂断时,黎漠的声音才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哑哑的,涩涩的,像宿醉。
“哦,起床了吗?”黎漠问。
管蘅看着穿过树梢的阳光,说道:“起了有一会了。你在家?”
“是,在家,还没起呢!”
说完这句,两人好像都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一起默契地沉默着,只听到彼此的呼吸细细长长。
“黎漠……”管蘅按着心口,感觉空气像稀薄了,她有点窒息。
黎漠应了一声,笑了起来:“管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日本吗?”
管蘅屏住了呼吸,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有现在,也有将来,可是我的过去,你无法参预,那么,我愿意把它与你分享。哪怕我的过去是坑坑洼洼,狰狞不堪,我都愿意撩起面纱,让你看个清楚。可是,你似乎不这么想。”黎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成一声轻叹。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虽然不够强大,但至少不会让你今日被那些根本不承解你的人莫须有的羞辱、指责。管蘅,你是喜欢我的,我能感受得到,可是你并不信任我。”
泪无声地从眼角向下流淌,很快打湿了前襟。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过几天,我给你电话。好吗?”
“好!”管蘅用尽全力才让自己镇定地回道。
音乐里有一个曲式叫赋格,又称“遁走曲”,意为追逐、遁走,基本特点是运用模仿对位法,使一个简单的而富有特性的主题在乐曲的各声部轮流出现一次,并常以尾声结束。
陆庭芜离开宁城时是悄悄的,没有和她说再见。他的手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只了,她不知那张照片他还一直留着,现在以这样的方式扔出来,应该是他真正的把她的过去彻底结束了。那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莫静言问她时,她不知他在哪里,是否成家,是否生子。她要怎么回答,哦,我有过一个男友,他现在是人家的男友、人家的老公,说不定还是人家的爸爸,他用失踪的方式决绝地把和她的过去抹去。有的伤口已经痊愈,撩开衣服,就是一个伤疤。她的伤口连着衣服,一撩开,血淋淋的。她是人,疼痛会将她溺没的。
高以梵回国了,电影节上拿了个银奖,他的心情很不错,特地专心陪了黎漠两天,以一种愧疚而又同情、不解的复杂心情。
他再不喜欢柯逸,柯逸是他家的艺人,作为公关部经理,关键时刻,他要无条件地站在柯逸那一边。作为一个明星,在机场那样的公共场合,殴打记者,要在平时,那是一个不得了的丑闻,公司就是全方位出动,也不一定平息得了,但是这是个特殊时刻,他引导谀论倾向为情所伤那一面。世间的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柯逸贵为天王巨星,官方CP的女友出了“艳照门”,他怎么可能平静?偏偏记者们还就爱戳别人的伤口,柯逸当然就失控了。强大的粉丝们对自己的天王是又心疼又怜惜,于是更加的痛恨罪魁祸首—管蘅。
高以梵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把这件事大而化小,淡而化了。然后他就来向黎漠道歉了。来之前,他上了下网,“管蘅滚出娱乐圈”,似乎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了。那些个挨不着边的明星艺人们,也在微博上冷嘲热讽,明显的落井下石。特别是那个可爱多组合,被记者采访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神情。啊,管蘅呀,是的,我们一起参加《全城恋歌》,可是她都不和我们说话的,她太高大上了,我们对她一点都不了解,赛后,我们也不联系。我们只是刚出道的艺人,被这样对待是正常的。说完,卖萌地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有多委屈有多委屈。
星煌替管蘅打造的形象太清高,这会真显出劣势了。而管蘅的铁粉们,太知性,吵起架来文绉绉的,根本架不住黑子们潮水般的攻击。
黎漠坐在露台上喝酒,白色藤编的桌椅,穿休闲装的男人手握酒杯,余晖落了一肩,那样子像是全世界都和他无关一样。
听完高以梵结结巴巴的道歉,黎漠只轻轻喔了一声,给他也倒了杯酒。高以梵挺意外,以为黎漠至少要给他几拳。他惴惴不安地坐下:“真不生气?”
黎漠傲然道:“那些人真是乱操心,娱乐圈这种地方,管蘅从来不留恋,离开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