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我不明白。
女子轻笑,喃喃道:“所有的记忆都已不存在了,空有诺言又有什么用呢……聆溪,你不吃一点吗?”她将果盘递到陈非面前。
陈非摇了摇头,凝视着自己右手手掌上的伤痕,仿佛痴了一般。
女子伸出食指沿着那两道伤痕轻轻一划,她的指尖过后,伤痕顿时不见。
“多谢。”陈非笑笑,笑容有些局促。
一声长鸣,车窗自开,一只蓝色的大鸟飞了进来,停在那女子膝上,收拢起翅膀。
刚才,就是这只鸟救了我的命?
女子轻抚蓝鸟的脑袋,赞道:“薄幸啊薄幸,做的好极了。”那鸟儿眯起眼睛,似是很享受主人的疼宠。
薄幸?这只鸟的名字竟然叫薄幸!当诺言遇到薄幸……难怪刚才那黑衣人会痛成那个样子。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陈非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挑了挑眉。
“我不相信是她。你知道她明明已经……”陈非拖了很久,还是说不出“魂飞魄散”四个字。
女子注视了他好一会,想从他脸上看出某种情绪,但最终放弃,长叹一声道:“聆溪,你信任我吗?”
陈非露出不解的神情。
“如果你信任我,就请把她——”她一指我,“交给我。”
我蓦然惊起——想不到眼前这人竟也是来拦阻的!
“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刚喊了一句,一股柔韧的力量自肩上传来,压得我坐回榻上。
陈非道:“别激动,听她说下去。”
我咬着唇盯着眼前的女子——她艳丽的脸上,一双眼睛格格不入的忧郁。
“我……”女子又是低低一叹,“我只是不想你再搅和到这件事中去,所以,这位姑娘让我亲自带回魔宫就行了。”
陈非眯起了眼睛,缓缓道:“原来你阻止的不是她,而是我……为什么?”
“因为她毕竟不是一夕。”女子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陈非整个人都震了一震,沉静了下来。
沉默,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车厢内的气氛流动着异常的尴尬,还有许多不解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陈非深吸口气,终于开口,每个字都象是从齿fèng间逼出来的一般:“是不是她重生了?”
我的心猛然收缩,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潮水般漫天的盖了过来。
“现在还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
女子的目光闪烁,显得犹豫不定。
陈非逼视着她,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秋窗,你告诉我!”
女子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最后低声道:“三日后的子夜,天地阴气最盛时,以此女为灵祭,可使一夕复活。”
陈非的脸立刻变得死灰一片。
“灵——祭?”他又重复了一遍,“灵——祭!”突然抓住女子的手腕,声音也变得异常激厉:“你竟允许他们这样做?你竟帮助他们这样做?秋窗,你什么时候起也变得如此冷血残忍了!”
我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名字,它像一道光,落进我灰暗模糊的记忆中,然后变得异常生动起来——
静伴纱窗凉初透,秋雨织成愁。
——秋窗。
正文 第五章 九殿魔宫
春花烂漫的桃林里,与我弹琴跳舞的那个女子,叫做秋窗。
夏荷盛开的碧湖上,与我划舟采莲的那个女子,叫做秋窗。
秋菊锦簇的花园中,与我对弈赏花的那个女子,叫做秋窗。
冬梅妖娆的暖阁处,与我围炉饮酒的那个女子,叫做秋窗。
秋窗啊,是她啊……她是我前世最好的朋友啊,最好最好的朋友啊……
可为什么她此刻看我的目光,却是那么的生疏,像隔着一道很长很长的沟壑,我走不过去,她也不肯走过来。
只因为,我不是一夕吗?
秋窗并不说话,转眸望着陈非,那哀艳凄清的眼神,柔化了陈非的暴怒,他颓叹一声,松开了手。
车外雨未停,噼噼啪啪的敲在窗上,单调而压抑。
“我想念她。”低低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分明是说给我和陈非听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念她。无论她曾经做过些什么,犯过怎样的错,抛弃了多少人……你不得不承认,思念她的人更多。一夕就是那样的人,她令人恨她,但越恨她也就越爱她。”
她抬起眼睛,神情执著:“只要你放手,她就可以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