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真古怪。
女子转身,准备离开,谁知脚才迈出一步,整个人骤然一震。那种感觉奇怪极了,像有一把刀,硬生生的将身体分成两份,痛意顿时弥漫全身。
女子摔倒在地,蜷缩一团,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慢慢变淡,最后变成了透明色。在那样的挣扎狂乱中她抬起头,看见梅树下那人的脸,有着熟悉的慈悲。
那种慈悲,近似无动于衷。
她顿时明白过来,暴怒,朝他扑过去道:“是你!你在湖水里放了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还没扑到他身前,人已再度跌落,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她挣扎着爬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长袍下摆,仰起头道:“不要……求你,救我……救救我……”
那一眼,看定他的心中,浅赫瞳仁里映出她充满渴望与哀求的眼睛。女子知道,她赢了。
在生死一线的最后一刻,她用她的眼睛打动了他。
“你是谁?”她靠在他怀里,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问他。
他的回答像是在叹息:“简聆溪。”
简聆溪……吗?从今天起,我与你誓不两立!
女子心中将那名字诅咒了千百次,脸上却笑容更盛,喃喃道:“简聆溪,谢谢你……”
* * *
简聆溪……简聆溪……简聆溪……
电光石火间,那一幕划过我的脑际,仿佛是一段相逢,发生在千年之前。
那女子唇角艳丽笑容妩媚,但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幽眸深深,却绽放出很绚烂的感情,像掩在冰下的火,让人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她提出来的,就绝对不会过分。
她就是一夕吗?那就是一夕和简聆溪之间一切故事的由起吗?后来呢?后来呢?
容不得我再想,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胸腔间的空气似乎随着血液一起被人吸走,我快死了吧?这就死了吗?不知道我的来世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闭起了眼睛。
等着。等着过程结束。等着死亡来临。
然而,世事总在最无可能时突起变化——
就在我闭目的那一刹那,耳边听得一声鸟鸣长长的从天际划过,然后身上一松,紧缠着我的黑衣人忽然掉了下去,在地上不住的蜷缩打滚,似乎极为痛苦。
阿言立刻放过陈非扑到了黑衣人身上,凄厉惊恐的叫道:“阿诺,你怎么了?阿诺!哪个该死的把这只鸟放出来的?哪个该死的……”话未说完,一道红丝突然出现,“呲呲”两声后,阿言白玉般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两道口子,血丝慢慢的流到唇边,他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哇”的哭了起来:“谁、谁、谁……血、血、血……”
他平生吸人血无数,却是第一次尝到了自己的血。
一驾华盖轻车远远出现,竟不见马匹,独见车轮转动,飞速间到了近前。
“上来!”一声女子的轻叱,车门开了。
我连忙跑过去抓住车辕刚要上车,背上蓦的一凉,像是被冰划了一下,但感觉的却是火般的烫痛。接着那女音又叱道:“去——”
几道红丝挨着我的脑袋飞出去,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我回头去看,只见阿言的身子向后直飞十几丈,重重的摔到地上。
“快!”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进了车内,车门立刻闭起。
我惊呼:“先生还在外面!”
那只手轻轻一抖,红丝从车窗飞了出去,女子叫道:“抓住——”再抖一下,就见陈非从窗口滑了进来,把绕在腰间的红丝解开,长叹道:“红丝园主,这个时候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五指轻弹,红丝嗖的飞回她手中,然后消失不见。那只手拢上鬓旁的秀发,红衣女子笑了一笑,答道:“聆溪,好久不见啊。”
聆溪,她叫他聆溪。
又是一位故人。
我不自觉的有些黯然:这些不断涌现的神奇人物,也是一夕的故人吧?可红尘遮住了我的眼睛,此时的他们于我而言,偏偏都是陌生人。
那女子将一碟果子递到我眼前,水晶托盘上红果娇艳欲滴。“吃下去,对你有好处。”
我转头看陈非,他点了点头。
于是我拈起一枚,红果入口即化,舌上伤口一碰到清清凉凉的汁液,疼痛立止,连带着后背上那个火辣辣的烫伤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谢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的眼睛里马上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她凝视着我,却好象透过我在看别人:“刚才缠住你们的是鬼界赫赫有名的‘诺言’兄弟,没想到十二季居然会想到托他们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