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并且,不仅仅是没有。
与他退位的消息一道传来的,是他的最后一道旨意。
废闵充媛和张婕妤为庶人,放出宫去。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们做的,而她们,也是他唯一能保的人。因为张婕妤与崇亲王是血亲,闵充媛与崇亲王有旧谊在。
那句“朕不会让你出事”在她脑中猛地响起,那一瞬,她才意识到,这几个月来虽与嘉远帝处得忐忑,但恐怕……自己早已爱上他了。即便没有,此时也爱上了。
.
崇亲王确实遵循了嘉远帝的最后一道旨意,放了张容琳,却没有放走闵充媛。她和其他嘉远帝的宫嫔一样,暂被幽禁在染瑶宫。
她木讷地坐在席上,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宫嫔很多,却很是安静,偶尔有一两句充满惧意的交谈。
“张婕妤就这样放出去了……我们却要在这等死。”
“若不然……我们……从了当今陛下……”
一向温婉的皇后黎氏蓦然起身掴了说话的人一掌,怒喝了一句:“贱人!枉陛下待你不薄!”
素儿抬眼看了看,被打的是菀姬。
她只在心里一叹:皇后何必,其实,她们都是一般的绝望,要么死,要么在冷宫了结余生。菀姬不过是想为自己寻条生路。
宫门被打开,进来的人她很熟悉。
张隐。
张隐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手里的托盘中盛着一碗药:“闵氏,陛下赐下的。”
原来,他第一个要杀的人,竟就是她。
中秋宫宴时她逼不得已的那番话,本是为了救他,脱尽他的干系,连嘉远帝也听懂了,他却是恼了她。
她没有多辩,淡淡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在剧烈的绞痛中失去知觉。
.
我合上手里的册子,颓然趴在桌上:“天下帝王一般狠啊……”
昭泊笑看我一眼,接了一句:“陌吟永远很心急啊……”
我翻翻眼睛:“什么意思?”
“这故事要是就这么完结了,跟咱们锁香楼还有什么关系?”他指指桌上放着的那只瓷瓶,“这瓶香又是哪来的?”
我挥了挥手里的书册:“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这是锁香楼历任楼主都要写的手札,里面记录着一瓶瓶忆香背后的故事。手里的这本,是我娘生前写下的一本,闵素儿这是最后一个故事。本来这些前辈们留下的故事跟我没什么关系的,顶多在闹文荒的时候翻出来看看解闷。这次之所以特地翻出这篇,是因为这瓶曾经在锁香楼内乱时遗失的忆香被锦都灵探寻到,在我去锦都的时候,卫衍将她交给了我。我看香名叫“踏青游”,以为是个轻松愉悦的故事,就特地翻出来看,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
昭泊看着苦脸的我无语片刻:“谁说一个故事非得写在同一本里……师母写到一半没地方写了直接换下一本继续写行不行啊?”
我愤怒望天:娘!这样的断更是不人道的!
以后我若遇到类似情况,定然在上一本的最后一页写上“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易主
素儿再睁眼,却不在阴曹地府。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身着天子裳服的崇亲王贺兰於玠。见她醒了,他一笑,托起她的肩膀:“来,把药喝了。”
她死死地盯着他,毫无感情。
她记得,嘉远帝告诉过她,哲亲王的泰半罪名是假的,唯有一条是真的——他早有反心。
她避开送到嘴边的药匙,冷然问他:“你早有反心,是吗?”
他的手一滞,药匙放回瓷碗中,犹豫了一下,告诉她:“是。”
“所以,陛下并没有冤枉了你,可你一直在利用我。”
他又一笑:“不错,我决定送你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存了夺位之心。但,皇兄还是冤枉了我,是他疑我在先,逼得我造反。这些晚些再说,先把药喝了。”
她毫不领情地推开他再度送到她嘴边的药匙,药汁洒在了他的一摆上。她冷冷道:“赐我一死吧,让我殉了陛下。”
“殉葬?”他微眯了眼,“你没人可殉。我跟他不一样,我不会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她心中一动,仍是合了双眼不愿再理他。
“皇后娘娘万安。”一阵宫女问安的声音。
“陛下万安。”是一个好像熟悉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