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飞快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只说:“晚了,我走了。你继续跑吧。”
伊chūn在水里朝他招手:“别走呀!你来都来了,咱们一起跑不好吗?都说一寸光yīn一寸金了!”
他只是发笑,自己也不明白的,从心底涌上许久不曾有的宁静欢愉,像两根小钩子,勾着他的唇角往上提。
他说:“我才不要,你自己跑。”
话没说完伊chūn早就从水潭里跳上来,湿漉漉地来抓他:“师姐命令你一起跑!”
杨慎拔腿就奔,她就紧紧追在后面不放,大叫:“一起啦!”
那时光像huáng金的碎屑一般,细细密密落下,终有一日要将这清脆的叫声覆盖。
但那也没什么,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有风,有树,有月,有山,有一个还算秀气的母夜叉在后面穷追不舍。
已经很好了。
番外《孕中》
午后略带了些热气,院里白花花一片日光,池塘里的荷花都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脑袋,偶有鲜红的蜻蜓停留片刻,也很快躲在荷叶下面纳凉。
伊chūn午觉醒来,背后全是汗。因已有了四个月身孕,动作笨拙了许多,吃力地从chuáng上坐起,还没开口,舒隽早已从窗下走过来,拿着扇子替她扇风。
“热得厉害么?”他替她把头上的汗擦gān净,又将乱发拨到耳后去。
伊chūn喝一口茶,脸上有点泛红,摸了摸脑袋小声说:“呃,我好像……又饿了。”
睡觉前她可是吃了很多东西,再这么下去,不等孩子生出来,她就要变成猪了。
舒隽一点儿都不介意她吃成猪,巴不得她多吃点,柔声问:“想吃什么?”
伊chūn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想吃碱面。”
她自有了身孕后,饮食行动上和别人还不一样,寻常人的孕吐她是半点也没有,寻常人有了身孕,大多喜吃酸甜之物,她喜欢的偏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碱面,比如胡瓜拿来拌糖,再比如把jī胸脯用水煮了,白白的蘸酱吃。
舒隽立即回头高叫:“小冬瓜!”
很快就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年纪也就十一二岁,比小南瓜的机灵慧黠不同,他看着十分老实。
这孩子是他俩在滇地遇上的,因为村里闹饥荒,父母只能忍痛把他放在外面买,换些柴米油盐,刚好他二人路过,小南瓜又不在身边,便把他买了下来当作小厮。
他虽然不如小南瓜伶俐,却老实体贴,自有了新屋安顿下来之后,每日打扫,屋里屋外都gān净清慡,舒隽十分信任他。
“主子有啥吩咐?”小冬瓜对二人十分恭敬。
“去外面买一碗碱面,要最好的。”
小冬瓜微微一愣:“碱面?主子,这东西都一样,没什么好坏。我都会做呢。”
伊chūn馋得厉害,赶紧说:“那你来做吧,多加点猪油和大葱,其他的别放。”
小冬瓜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她端了一碗香喷喷的碱面来。
伊chūn拿了筷子正要挑,舒隽忽然起身走到门边,轻道:“好像有客人来了。”
说着便走出去,过了片刻,伊chūn忽然听见庭院里有爹娘的说话声,惊喜jiāo加地跑出去,果然见她那一家子三口都来了,正对着院子里新长出的冬青树指指点点。
“姐!”二妞最先看到伊chūn,惊讶极了,“你怎么变这么胖?简直像颗球!”
舒隽笑嘻嘻地引着岳父岳母进屋,小冬瓜早已利索地去厨房烧水煮茶了。伊chūn娘一见女儿,眼圈便泛红,攥着她的手连声道:“姑爷把你养得真好,胖了这许多。日子过得还顺心吧?孩儿有没有闹你?”
她母女三人到了里屋说悄悄话,舒隽便陪着伊chūn爹在外间聊天。
且说当日伊chūn带了杨慎回家过年,陪老爷子下了几场棋,自那之后老爷子就对杨慎念念不忘。得知女儿要成亲,还是怀了身孕才成亲,老爷子对舒隽的恶感简直滔滔不绝,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这次婚后第一次来亲家看女儿,伊chūn爹见房舍崭新,装帧舒适,倒也挑不出什么刺,只板着一张脸,一个字也不说。
舒隽毫不在意,小冬瓜刚上了茶,他便含笑道:“伊chūn曾和我说,岳父最爱喝老君眉。这是今年的新茶,还请岳父品茗。”
伊chūn爹哼了一声,端起杯子只轻轻一嗅,登时为那清香倾倒。
他素来要qiáng,不肯示弱,嘴里胡乱说:“茶也就这样罢了!并不出众。”
舒隽还是笑,正要说话,忽见伊chūn爹皱眉盯着对面桌上一碗碱面,问他:“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