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1998年冬天(62)
林琴南讲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在打鼓,她的谈判技巧一直很差,就算跟着郑越钦看了很多,却也主要是输入而没有输出,非科班生对于犯罪心理学也知之甚少。
但她感觉到欧义茉有所动摇,因为她的左手大拇指掐在了卷起的食指指腹里。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既然我已经完了,拖个人一起下水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我就是想带着你一起下地狱,你准备怎么办?”欧义茉把手藏进外套口袋里。
“那就一起去死吧,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亲人了,我没什么顾虑,”林琴南笑了一下,“但是你好像有。”
欧义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如果你已经确定我们杀了人,为什么还要来?”
这个问题把林琴南难住了。
“可能因为我真的没什么顾虑吧。”
郑越钦傍晚到的重庆,下了飞机发现林琴南仍然没有回复,在心里暗骂。
失联这么久,不像是还在故意隐瞒他。
要么是手机没电了,但她不是这种不带充电宝的人。
要么就是出事了。
令人气愤的是这个人连个线索都没留下,要是出了事,上哪儿去救她?
他想了一会儿,给罗音打了电话。
“你去林琴南那里找找那个宗荷的身份证复印件,拍照发给我,再找找他以前那个案子相关的裁判文书,看看他父亲的户籍地是哪里。”
“好的,要接这个案子?人找到了?”
“没,在找。”
“好的,有个当事人想明天上午过来可以吗?”
“不行,我不在上海。”
“哦好……啊?”
“我现在在重庆,如果48小时之后没消息,你就报警。”
“啊?什么情况?”
“你先查,尽快告诉我。”
十分钟之后,罗音发来消息。
【宗荷本人户籍地是重庆主城,但他父亲当时的户籍地是重庆X区,一个很偏远的山区。】
【查一下X区的情况。】
【非常落后,到了周边县城之后可以摆渡或者坐小巴,小巴要绕很多路,渡船比较快,但刚才出了翻船事故,应该暂时停摆了。】
【翻船?有详细消息吗?】
【暂时没有。】
郑越钦联想到林琴南那始终打不通的电话,脑子里乱起来。
林琴南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上午,身体却更加沉重,乌黑的梦境压迫着她的意识,堵塞的呼吸道将新鲜空气阻隔,在这样的痛苦中,她已经无暇顾及眼下处境。
看到宗荷拿水进来,她迷迷糊糊地说:“你们是要杀了我还是怎么样,随便吧。”
宗荷一直在道歉,但并没有解开绳子的打算。
“对不起啊,我得听她的,我欠她的。”
“你欠她……关我什么事?”
“抱歉了,村里没有买药的地方。”
“买药干嘛……不是……要杀了我吗?”
宗荷低着头坐在床边,像是在犯愁。
“太可笑了……你知道自己想干嘛吗?”
“我要保护她。”
“我要是再不给家里消息,他们就要找过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保护她。”
“什么意思?”
“你……我跑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不担心吗?”
“可是欧清说你没有……”
“我没亲人,还不能有男朋友了?”
宗荷皱起眉,“你有?”
“当然有了,我老板啊。”
宗荷于是愁容满面地起身出了门,大概是去找他的欧清商量了。
林琴南吃力地翻了个身,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她从来没经历过如此严重的感冒。
不惜命,不代表不怕死,是吧。
☆、29-逃亡
【29】
郑越钦到达已然休站的码头时,打捞队正在工作。
说是打捞队,其实只是几个村民驾着小船在河中央打捞可循环利用的物件,光看岸上搜获的东西,不难发现一笼淹死的猪崽、奄奄一息的公鸡、仍然新鲜的蔬菜、不知道谁留下的草帽、还有一只鞋,不知怎么被钩在了竹笼子的缺口上。
郑越钦蹲下来打量那只匡威的帆布鞋,又看了看围观村民五颜六色的胶头鞋,基本确定了想法。
旁边的妇女看他盯着那鞋许久,走过来拍拍他说道:“这就一只,拿回去也没法穿啊。”
郑越钦转过头,皱着眉道:“请问有人遇难吗?”
“渝南?”她说着方言,“这里不是渝南,你找错了吧?”
“……有人淹死了吗?”
“这个河哪里淹得死哦,跳一跳就能浮起来了撒。”
郑越钦松了口气,又问:“要去河对岸,除了坐船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人打量了他一下:“你去那里做撒子?”
“我找人。”
“你去坐车嘛,就是要绕一下子。”她戳了戳二十米外的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