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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252)

徐思便只敬他一杯酒。

她本不该在婚礼上驾临,只是如意的婚事遥遥无期,萧怀朔也分明没有娶亲之意。她不由就想看一看新嫁娘,便随萧怀朔一道来了。稍作停留,此刻也该离开。

顾淮却忽的说起来,“六郎是庶出,萧娘的脾气……”

徐思便停住脚步,笑道,“那孩子都向我解释过了。琉璃不在意,我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顾淮道,“哦。”

徐思分明还有话说,不由也有些好奇。便道,“六郎说,他的生母是个胡姬?”

顾淮道,“……也算是吧。”

“莫非还有旁的隐情不成?”

顾淮斟酌了片刻,道,“萧娘的脾气你也知道,不但不肯养,也容不得旁人来养。他年幼时为此吃了些苦头,但大致上无病无灾的长大。我亲自带着他,养得没那么细致,亦只能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他。他独得我的真传,也算文武双全。除了为人处事上略有些任性,令我头痛外,长成今日的模样,我也算放心了。”

徐思听得糊涂,便笑道,“你这不像是养儿子,倒像是养徒弟。”

顾淮点头道,“嗯,我确实是将他当衣钵弟子来养的。”

徐思便有些不以为然,沉思了片刻,道,“你这么养孩子,只怕他心里一直很不安。”

顾淮便笑起来,道,“可不是么。他私底下一直觉着他不是我亲生的,一直想去找他的生母。前两年还为此跑到江北去,差点回不来。”

徐思却也关切起来,“找着了吗?”

顾淮道,“嗯……算是找着了吧。”

“算是?”

“算是。”顾淮道,“至少他觉着自己找到了,也了了一桩心事。”

徐思道,“那他阿娘……”

顾淮反倒有些好奇了,“他出生时他们就分开了。这么多年,她阿娘早已嫁人生子,又是在敌国——你也觉着非找着不可?”

徐思倒是怔愣了片刻,却还是摇头道,“这么说来,还是眼下的结局更好些。”

顾淮笑道,“我也是这么觉着。”

恰见顾景楼从外头晃过——分明是逃酒逃到后院儿来了,便探手出去撕住顾景楼的领子,道,“乱跑什么,太后在这儿呢。”

顾景楼被顾淮养得没大没小,实在是他家长辈都拿不出手,嫡母萧氏为老不慈,父亲顾淮为老不尊,生母?生母他统共就见过那么一面,向哪里找长辈尊敬去?反倒这些年来受徐思照顾,在徐思跟前乖巧听话得很。

进屋拜见徐思时,便跪得腰直肩平,虎虎生风,“娘娘,我以为您回宫了呢!”

徐思笑道,“正打算回去。”

她听了顾淮的话,偏偏顾景楼笑得没心没肺,神采飞扬,心下又是怜惜,又是宽慰。不由就又想起如意来。

她见顾景楼头上发冠被扯的略有些歪了,便起身替他正了正,又为他拍平肩上褶皱,笑道,“快去看你媳妇儿吧。”

顾景楼道,“诶!”便起身要跑。

却又被顾淮喝住,“进来一趟,不磕个头吗?”

顾景楼心情好,当然不介意磕几个头。便又回来端端正正的跪下,给徐思磕了三个头。转身要又要给顾淮磕头,顾淮清了清嗓子,道,“嗯,我就不用了。”

顾景楼便脱缰的野马似的,笑道,“那我回去了啊!”撒着欢一溜烟的跑走了。

第一百章 尾声(下)

徐思从婚礼上离开,依旧回辞秋殿。笙歌渐远,彩灯渐稀。待回了辞秋殿中,只觉灯火阑珊,月影萧索。旧时亭台依旧在,然而儿子女儿却俱都不在身边了。

玉华玉瑶姊妹俩都往公主府里闹新娘去了,徐思看了看时辰,想一时半刻她们还回不来。便在灯下闲翻如意的书信,一边看,一边失笑,一边又频频叹息。

如意离开建康,已有两年。

两年时光,统共就回来了两次。

最初一次回来是在永泰元年四月——似乎是在剡县访得名医,恰名医被征召入太医院了,于是她带着庄七娘回来求医。住了约莫有半个月,便将庄七娘交托给霁雪,再度离开建康。

第二次回来,是在永泰二年十月,依旧住了半个月,便再度随商队出行。

她家姑娘依旧能干得很,听说已在广陵和襄阳各都立了分舵,辗转同北朝做起生意来。两年入账千万,引得京中商贾纷纷向北跑去寻找商机。她赚钱多却依旧无私藏,盈余大都充作了军资。如此孜孜不倦,朝臣们没脸再诽谤弹劾她,称赞她却又有阿谀之嫌,便干脆避而不谈。而她人不在京城,百姓们没了谈资,也渐渐将她遗忘。

如今提起舞阳长公主,最多有人记得——哦,是太后的养女,破例封做公主的那位啊。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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