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愿娶她呢?”温大少笑问。
画意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住温大少:“那么,大少爷就需要人心。这偌大的内宅里,除了主子就是下人,而下人则占据了绝大多的人数,大少爷只要将这些人的心收入自己囊中,哪怕太太的权力再大,也无法伤到少爷分毫。”
温大少的眸子也是一亮,慢慢向着画意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问:“那么,我要怎么收这些人的人心呢?”
画意一笑:“买。收买收买,想要收,就得买。府里头掌管内宅的是太太,不必看也可推知,这合府上下但凡管事的掌权的下人只怕都已换上了太太的人。而这些人为什么会忠心于太太呢?全不过是因为太太给了他们权力。权与钱,这是人最难拒绝的两样东西,太太许之以权,大少爷不妨就许之以钱。府里的下人读过书的只怕不多,没有什么长识远见,多乃贪图眼前利益之辈,给他们遥远的承诺,不如给他们触手可得的利益更能让他们动心。少爷是男子,不便管理内宅事务,所以我们不图能够掌控他们,只求能让他们依附过来。大少爷毕竟还要在这府里住上一辈子,而太太也是要在这府里直到终老的,双方之间不可能只留其一,共存是必然的。既然这个‘危险’将始终存在下去,那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将危险减至最低。只要大少爷能把太太的‘力量’变成自己的力量,太太的‘武器’变成自己的武器,那么就不必怕什么明招暗招随时来袭了。”
温大少笑起来,他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丫头的心计绝不仅仅像她的这张小脸儿一般单纯。
温大少走到画意的身边坐下,笑容里已经全是轻松了,因为他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他不再是一个人,不再只身顶受着压在他身上十几年的压力。笑眯眯地端起桌上放着的隔夜凉茶喝了一口,道:“收买下人,不是不能,只是有些人也不是用钱就能够收买的。府中有些管事跟了太太十几年,没有主仆情分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需当心不要弄巧成拙反而引起太太的警觉——收买的人选,一定要三思谨慎。”
画意起身,从温大少手里将那隔夜茶拿过来放到了一旁去,然后从桌上另拿了个空杯,倒了杯水重新递给温大少,抿嘴儿笑道:“人选么,眼下不就有一个正合适的?”
“喔?谁?”温大少喝了口水。
“柴嬷嬷。”画意微笑,“且不管她究竟是高姨娘的人还是太太的人,这一次的事一旦闹将出来,最终的替罪羊必然是柴嬷嬷,无论是太太还是高姨娘,都不可能为了保一个下人而使自己在老爷心中产生半点不好的影响,一旦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柴嬷嬷的身上去,柴嬷嬷势必对这两人心怀恨意,如果这个时候少爷不计前嫌、示以善意,柴嬷嬷必会心生感激——就算不曾感激,只要我们提醒提醒她:大少爷是温府未来的当家人,大少爷的妻就是内宅将来的主事者,她不为大少爷效力却要为谁效力呢?如此浅显的道理,柴嬷嬷在府中混了大半辈子还能想不明白么?”
“唔,你给我倒的是凉白水呢。”温大少爷指着手里杯子笑道。
“每日早晨空腹喝一杯凉白水,对身体是有好处的。”画意弯起眼睛,露出一排整齐莹白的牙齿。
温大少望着这甜美可爱的笑容,慢慢站起身来,一对亮亮的眸子对上画意同样亮亮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那就,从柴嬷嬷开始罢。”
第32章 秦四姨娘
柴嬷嬷是个家生子,家里几代人都在温府为奴。柴嬷嬷今年四十有七,伺候过温老太太,也伺候过元配正室的温太太。元配温太太对她无所谓好或不好,那个时候她的职务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随身伺候主子的嬷嬷,直到温太太过世、高氏掌理内宅时才得了提拔,在内宅里坐上了总管的位子,所以她对于高氏还是心存感激的,也所以这一次的搜院事件她才肯为高氏闯这么一遭。
现任的温太太姜氏对她虽说不算很好、削去了她的总管一职,好歹也算保留了她掌管整个内宅治安的权力,因此她虽也曾恨了姜氏一段时间,终究也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柴嬷嬷的行事一向泼辣,手段也十分的阴狠,合府下人没有几个不怕她的,又因她家几代都对温府效忠,温老爷平时也会给她家几分面子,所以这内宅里大多数的丫头都不敢惹她,吃了亏也只能忍着自己吞,就算当真告中了她,温老爷不过也就训斥几句,或是罚一两月的月例,根本动不了柴嬷嬷的根基。
只不过,一个下人的关系再广,根基再深,犯在主子的手里头就另当别论了,何况这一次,柴嬷嬷是彻底夹在了姜氏和高氏的中间,姜氏是当家主母自不必说,那高氏母子两个这么多年来在府中也早已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她犯在这两个人的手里,只怕会死得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