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要求很正常,每个来为心儿诊治的郎中为方便随时查看心儿的身体情况都会有类似的要求,而冷落也早就专门为郎中们准备了客房,就在这所院子的西厢。因而重新打量了这郎中几眼,点头应了。
郎中在西厢安顿下来后便闷在屋中琢磨解毒之法,直到晚饭后才又来为心儿把了一回脉,回房去后那灯也是彻夜亮着,冷落看在眼里,心中希望便又多了两分,转身坐到心儿身旁,轻声地道:“心儿莫急,这一位郎中我看是有些本事的,一次不行我们就多试几次,总会找到解毒的法子。”
次日一早,冷落喂心儿吃罢了早饭,正带着她在房中走动,便闻下人传话说高兴和陈默来了,遂将心儿抱回床上躺好,落下帐子,从里间出来。见两个小子大步迈进来,还没开口问何事,那陈默劈头便道:“头儿,大消息!还记得那伙乌梦山的悍匪么?今儿有折子递进京,说是那伙盘踞乌梦山多年、当地官府一直无力铲除的山匪前些天让人给一窝端了!”
“喔?”冷落挑了挑眉,倒也真有点稀奇,“是什么人做的?”
“不知,”陈默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异样,“但据官府后来去收场的人说,所有的山匪死状几乎完全一样,全是被人一招拧断了脖子……”
“你说‘所有的山匪’?!”冷落这一回当真惊诧了。
“是的,”陈默望着他,“所有的,一个不剩,全死了。”
“……屠寨。”冷落沉沉地念出两个字。
“头儿,你说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呢?”陈默问,“我和小高推测是这帮山匪得罪了道上的人,因而招致灭寨之祸。”
冷落略略想了一想,道:“所有山匪死状如出一辙,说明动手的只有一个人或是武功同路数的同门,而我更倾向于前者。如果对方只有一人,那么就排除是山匪得罪了道上人的可能,因为这个人功夫不低,而山匪只是乌合之众,那人不可能给山匪留出得罪他的机会。”
“是什么人呢?”陈默陷入沉思,“这个人为何会跟山匪结下梁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兴看了冷落几眼,低声道:“头儿,你瘦了。”
冷落难得地莞尔:“总归过个年又要胖回去的。”
陈默冲着里间的方向努了努嘴,挤着眼故意小声儿和高兴道:“咱们老大这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冷落不理他,只管坐到椅上端了茶来喝,高兴便也看了看里间,道:“心儿姑娘可有好转?”——自冷落同他和陈默说明了心儿乃受人所迫才不得已做下大案之后,高兴对这个姑娘之前所存的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渐渐烟消云散了——不,还没有,它只是由明转暗了,它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涌而出纠缠折磨他的心神。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高兴自己也不很清楚。他只知道自从温府那一夜之后,那声响在他耳畔的轻笑就再也无法从他的心中抹去,一声又一声,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带着神秘,带着蛊惑,带着优雅,带着野性,带着潇洒,带着戏谑,甚至……还带着挑逗。
就是这声笑,让他本因自己有着一等一的轻功而长久以来建立的优越感和自信心瞬间土崩瓦解。他那么要强,那么刻苦,那么认真,那么不顾一切地学习再学习、苦练再苦练,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熬磨,达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可……可就是这么一声笑,让他辛苦得来的一切灰飞烟灭。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滋味,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永远逃开这残酷的现实……幸好,幸好他还残留着他的坚强,尽管心中仍然饱受打击和煎熬,可他仍勇敢的重新振作和面对——他要追赶,他要超越,他要证明,他要让月光大盗对他刮目相看,他要让月光大盗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
高兴收回了如潮思绪,又向着里间的方向看了两眼,突然一个念头如厉闪袭来,击得他全身骇然一震:这个叫心儿的姑娘如果不会武功,那、那在温府用绝顶轻功戏弄过他的人——又是谁?!
第112章 如心如命
高兴惊骇的神情被敏感的冷落看在眼中,不由沉声发问:“小高,出了何事?”
高兴倏地回过神来,翕合着发干的嘴唇,讷讷地道:“头儿……你还记得在温府时属下曾被一名轻功绝顶之人点了穴道的事么?”
仅此一句,冷落便明白了高兴的意思——当真是关心则乱!自己只顾在意心儿被人胁迫一事,居然忽略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心儿不会功夫,那曾制住过高捕头的必然另有其人——难道就是心儿口中所说的“老爷子”?说不通啊,老爷子既然功夫如此高强又要亲自出手,又何必让心儿也跟着混入温府去呢?可惜现在心儿无法说话,想问也是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