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换一下位置,飞快的捕捉到蓝色的双瞳跟随着我的身体,在双眼对视的刹那,我装作不在意的别开脸。
他应该看的不是我,是凌澜吧,一定是的,是凌澜。
一个分神,噌的一声,手中的丝线断裂,美丽的纸鸢带着长长的尾巴,投奔天空的怀抱,越飞越远……
看着凌澜失望的眼,我忍不住的愧疚。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象极了秋天熟透的苹果,惹人咬上一口,额头上几缕汗湿,让可爱的红色小卷毛紧紧的贴着,眼睛闪闪,小嘴忍不住的一个呵欠。
“红藕,带太女下去午眠。”御雪的一声,红藕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抱着凌澜蹒跚着飞快远去,来去之迅速,令我叹为观止。
视线还没有来得及从红藕身上扯回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纸鸢也飞了,凌澜也睡了,那我还在这干什么?可是御雪不开口,我也没胆子走啊。
“凤,凤后,小,小的……”思考再三,我还是伸着脑袋小心的探视着,怯生生的出口。
“你听萧吗?我吹一曲给你听怎么样?”根本不等我出声,碧萧凑近唇边,一楼深沉随风而出。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拣掉在地上的眼珠子,就这么傻愣愣的望着他。
御雪的姿势真美,手指似跳动的珍珠,带出婉转悠扬,萧声透入林间,一时间连鸟儿都停止了鸣唱,任那萧音渐渐扬入天际,一抹浮云飘过,似也被萧声吸引的停下脚步,更别提我这个身边的人。
往昔温存,我赖在他的床上休息,他就静静的靠着床沿,用箫声洗涤我的心灵,让我慢慢的舒缓入眠,只是,这只曲子……
这分明是当初,我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解决“落玉汤“时,抱着他幸福的大笑,然后他悠悠的吹起这只曲子,让我带着笑意在他的温柔中入眠,许久不曾听见,似乎往事历历又上心头,巨大的幸福又一次将我包裹,却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不敢出声打扰,更不忍出声,告诉自己,再听一会,就一会。
让我再感受一次御雪的温柔。
让我再沉浸一次当年的欢笑。
让我再悄悄的偷看他一眼,就一眼。
第一次对我敞开心胸的御雪。
第一次含羞带怯的御雪。
第一次浅笑低语的御雪。
沉着温顺的御雪。
精明内敛的御雪。
种种颜色,是他在我人生中的书写,我惧他,因我敬他,他与我,骨血交融,神系魂牵。
萧声戛然而止,惊醒沉醉的我,猛抬头,望进深蓝色的眼眸。
下意识一退步,御雪在激动,我太了解这双眼背后的意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激动?
“你是青颜吗?”放下手中箫,他牢牢锁着我的眼,不给我任何逃避的机会。
没有过场的试探,没有千回百绕的勾心斗角,直白的根本不似御雪的风格,短短的五字,冷静清晰,听在我耳内,不亚于五声闷雷。
正因为不似御雪的风格,让了然他如同自己的我瞬间做出判断,御雪除非有十成的把握,不然不会说这句。
他猜到了,御雪猜到了,一如我了解他般了解我的御雪,每一次与我正式相处,就猜到了。
我应该高兴,身份明白了,那三个字还会远吗?
我应该跳起来的,有御雪在,我这个赌必赢。
我应该笑着点头,飞扑着抱向他,告诉他我有多么的思念他。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点头,不能微笑,更不能伸手。
我只能用力的掐着自己,让自己的脸上一片平静和茫然。
我只能诚惶诚恐的俯低自己,用一种谦卑的声音,“凤后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小的护卫你回殿?“
四周寂静无声,太阳似被阴云遮挡,落在身上的光芒缺失了温暖的气息,冷冷的,抓上我的背。
一声轻笑,玉箫拍着掌心,“你还没回我话,是还是不是?”
垂下眼帘,我咽下狂跳的心,对上他的眼,已是清明,“不是,小的沈意欢。”
我没有撒谎,我的确不是司徒青颜,我只是一缕异世的孤魂,我是沈意欢,一个借住在司徒青颜身体里的灵魂。
“哦?”一声低喟,听不出半点惊讶,御雪的冷静,只让我更加的小心谨慎,期待着结束恼人的对话,又期望他不要就此放弃对我来说极好的机会,矛盾着,矛盾着……
“原来你叫沈意欢。”叹息中似了然,似感伤,久久沉吟。
御雪是猜到什么吗?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沉默了,临风身影愈加的杳杳,我不敢问,只是心底突然涌起无边的悲哀。
御雪最爱的,全心奉献的,永远都是司徒青颜,不论那具躯体里住着的是谁,他的爱人,只有司徒青颜,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