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子的房间出来,守候在走廊上的刘秘书给他递过手提电话,“首长,朴总参谋刚刚打来电话……”刘秘书迟疑着,yù言又止,表qíng很悲恸,“他女儿刚刚过世,您回个电话过去吧。”
樊世荣怔住:“过世了?”
“是的,就在今天凌晨过世的,朴总参谋长……很悲恸……”
“老朴啊!”樊世荣好不容易平复的qíng绪再次崩溃,身子摇摇晃晃,刘秘书赶紧扶住他,他摆摆手,声音哽咽,“我们都这个年纪了,竟然还要白发送黑发,老朴……我们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首长,您要保重身体!”刘秘书和旁边两个警卫都过来搀扶住樊世荣,将他扶进电梯。一直到出了酒店,坐上军部的车,他才稍稍缓过来,朝坐旁边的刘秘书伸出手,“电,电话给我。”
刘秘书示意司机开慢点,拨通了号码才将电话递给樊世荣。樊世荣一手捂着脸,一手颤抖着接过电话,话还没说出口就泣不成声,算起来他跟朴远琨也是几十年生死与共的老战友了,年轻的时候一起打仗冲锋陷阵,不想临到半截入土了还要承受老年丧子的悲恸。老朴宠爱儿女在大院里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两个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掌上明珠,二女儿梦欣自犯病,老朴几乎是一夜之间头发就全白了,每次回聿市,几个老战友只要碰上面就会为老朴难过,毕竟孩子太年轻了,都准备结婚了竟然突遭这样的变故,樊世荣一声“老朴,你要节哀啊……”电话那边就传来朴远琨的号啕大哭……
(1)
聿市这边,蔻海和黑皮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二毛停止呼吸都几个小时了,何夕年仍然不准别人碰她的遗体,一个人守在病房内,谁也不准靠近。二毛的双亲悲痛yù绝,她妈罗丽娟当时就哭到休克,直接抬抢救室去了。病房外的走廊一时间被哭声掀翻,站着的蹲着的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朴家的亲友,也有军部过来的高层。大毛朴梓欣是长女,这边刚为妹妹的过世哭得死去活来,那边又要照顾身体虚弱的母亲,两头奔走,心力jiāo瘁。多亏了大毛的丈夫傅阳帮忙cao办后事,细毛蹲在走廊的角落里哭得要背过去,傅阳跟他说:
“你不能哭,你是朴家唯一的儿子,你哭,你二姐的后事咋办?”
蔻海听了也去拉细毛:“你出息点行不行?人死不能复生,你爸妈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家就指望你了,你哭瞎了眼二毛姐也活不过来了,还是帮你大姐夫好好cao办二毛姐的后事吧,让她放心地走。”
“是啊,细毛,咱们都是兄弟,你的事也是我们的事,坚qiáng点,大男人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在当务之急是办好后事。”黑皮俯身搭住细毛的肩膀,平常两人见面就抬杠,可是这种时候黑皮却显出兄弟本色,“你姐夫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何夕年那样子怕是也扛不住,一堆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呢,快起来……”
细毛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只见他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连鼻头都是红的,说话的声音也嘶哑得不行:“嗯,我……我不能哭,我听你们的,我二姐……对我这么好,我,我得送她最后一程……”
“这就对了!”蔻海掏出手绢递给他,“先擦把脸,瞧你哭成啥样了。”
傅阳说:“我看我们就分头行动吧,蔻海黑皮你们先去做何夕年的工作,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着也得入土为安吧,劝他赶紧把遗体推太平间,等殡仪馆的车来,再护送到殡仪馆去。细毛,你跟我来,我们和军部的人商量下治丧的具体事宜。”傅阳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理智和镇定,细毛很听从姐夫的吩咐,跟蔻海jiāo代道,“好好做何夕年的工作,他现在很难过,一时缓不过来。我劝不了他,我一劝,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嗯,放心吧,我们会做通他的工作的。”蔻海点点头。
细毛跟傅阳一走,蔻海就支使黑皮:“你进去劝劝。”当时两人已经站在病房外了,门是虚掩着的,虽然看不到病房内的具体qíng形,但那种凝重悲伤的气氛隔着门都能感觉得到,两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先进去。
黑皮低声道:“凭什么让我进去?”
蔻海给他戴高帽子:“你嘴巴比我会讲啊,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你自己都讲,死的都能说成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