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玫心头下一惊,她没料到公主竟会问起这沈无涯。这沈无涯原来确实是要升迁的,只是后来吏部有官员并不看好此人,才改为平调了,而那个对沈无涯有贬斥之心的正是吏部侍郎,郜兰公主的驸马爷林景皓本人。
柳玫对沈无涯其人并无认识,只是似乎林景皓与沈无涯有些接触,而且相处并不融洽。既然这沈无涯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亦没有背景靠山,她也无意去得罪林景皓,便经吏部众官员的同意后,将沈无涯升迁的意见,改为了平调。
怎么今日公主竟然不知其中缘由?看来公主与驸马对此事并无通气。她只得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公主的话,这个沈无涯今年年仅二十二,本为真武二十年的探花,按资历,如今的官位已经算是很高了。”
“柳大人此话差矣,本宫以为,国家选举官员,是看此人才学品质,而非所谓的资历,若此人当真有真才实学,又何须拘泥于旧例呢?况且……”初兰瞥了一眼林景皓,“况且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的,在本朝也不是没有先例。”
“公主说的是,公主说的是。”柳玫讪讪答道,心里暗自叫苦。公主好像是有意提携这沈无涯,而偏偏驸马对此人心存芥蒂,自己是左右为难。按说她应该遵从公主之意,但这里的关系微妙,即便是顺了公主的意思,然驸马爷若因此嫉恨上她,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地对公主吹吹枕边风,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站在一旁的林景皓接了话茬,开口道:“启禀公主,这沈无涯几年内连连升迁,不过是借助他两次参与弹劾的大臣,均被查实落罪,他借了些光而已,自己也并无什么大本事。”
“并无大本事?才柳大人已禀明,那沈无涯乃真武二十年探花,如此说来,林大人的意思是,我大颜国的探花郎都无真才实学喽?”
柳玫一旁听着,似乎听出了些门道,这驸马爷本就是探花郎,公主此话不是明摆着冲他去的吗?他们这小两口别是私下闹了什么矛盾,故而解题发挥吧,若如此,自己夹在中间真是太无辜了。好在这林景皓接了话茬儿,自己及时跳了出来,接下来就凭他们夫妻去对峙吧。
“臣并非此意,那沈无涯虽有些才学,但为人过于迂腐,不懂变通,他这样的文人并不适合到户部任职。”林景皓道。
“本宫却不这么认为。”初兰道,“户部掌管天下税收、钱粮,正需要沈无涯这种做事单讲原则,不趋炎附势之人。”
听初兰如此说,林景皓不再争辩,微低头,道:“公主所言极是,是臣等思虑不熟。”
“既然如此,那柳大人,依本宫的意思,给皇上的奏章上,这沈无涯还是升迁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吧。”初兰道。
“是。”柳玫忙道,心下想,看来这驸马爷再强势,到底还得是听公主的。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本宫便回了,不打扰柳大人和林大人了。”说罢,初兰起身往外走,经过林景皓身旁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柳玫和林景皓跟随初兰出了吏部衙门,恭送公主仪仗消失在街角才直了身子。
柳玫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衙门,她眼见着林景皓在公主那儿吃了瘪,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成了林景皓发泄的对象。
而林景皓则望着公主仪仗消失的地方,微微扬了扬嘴角。
他虽说和沈无涯有过几次接触,也着实看不上他的书生迂腐,但也不至于因此而故意针对他。之所以在吏部考量官员升迁调度时故意贬斥他,是有更深的考虑。
这沈无涯三年内两次弹劾大臣,虽说都是落实了罪证,但这两位大臣在朝中根基已深,背后或有深藏不露的靠山,故而他必定招惹了不少嫉恨。此次升迁调度,虽说最终定夺全在皇帝本人,但初步考量选任还是在吏部,皇帝对吏部的意见也绝少更改。如果吏部提拔此人,无疑惹来那两位大臣亲支近派的不满。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愣头青,得罪了朝中势力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故意表现出自己与这沈无涯有些过节,让其他人以为是自己因私打压他,也无非是为了顾全大局,最终还是为了初兰考虑,免她不知不觉中树了敌人。
刚刚自己已对她有所暗示,可她仍旧一意孤行,多番针对自己,看来还真是不明其中的玄妙,终归是小女儿心态。
既然她执意,自己也不再勉强,暂且顺了她的意思,若是惹了什么事儿,也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思及此,不由得笑了笑。
第五章
离了吏部,初兰心情大好,早上对林景皓的一肚子火气,刚刚总算有了些许的发泄。想想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的模样,实在是解气。掀开轿帘,阳光灿烂,不由得起了兴致,令人停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