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庆幸自己没有早出手,一切都只是在心中的暗自酝酿。只是,她既然对林景皓起了心,言谈中也是难免有所流露,就不知这林景皓有没有留心,若是看出了端倪,又会不会给郜兰公主吹枕边风。她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爬到这个位置着实是不易,实在不想为了一个男子晚节不保。
今日郜兰公主和林景皓一起来吏部,自己得小心应对,仔细观察,看看她这日子过得还能不能长久。
只是已过了卯时,还不见大驾。想那林景皓往常都是第一个到这吏部衙门,怎么才当了驸马便开始摆起谱来了?不对,就她对林景皓的观察,他不像是这种肤浅之辈。那便是郜兰公主架子大?也不对,她虽然少见公主,但也知公主为人和善,知书达礼,况且那德郡王是什么人,素以教女之严闻名,他绝不会容她在第一日巡视吏部时,便摆公主的架子。
转念一想,咳,是了,定是新婚燕尔,床第间的缠绵致使他们忘了时辰,想想林景皓那身子,攒了这么多年的精气,昨晚定如猛虎下山一般,也不知道郜兰公主那个小身子板儿禁不禁得住。
想起这个,心中又不由得叹息,这么一快肥肉,到了嘴边儿上楞是让人拿走了,真让她心里恨得痒痒,只是又不能怨恨公主,也只恨自己没这个福分罢了。
等了许久,将近辰时,才有人跑来通报,公主及驸马的轿子马上便到吏部衙门了。柳玫赶紧整了整官服官帽,迎了出去。垂首立在门口,只等公主大驾。
不多时,便见公主的仪仗拐进吏部衙门大街。待到门前,一前一后两顶官轿落地。后面的轿帘掀开,林景皓满面春风地走下了下来,几步迎上前,对柳玫拱了拱手,敬道:“尚书大人。”
“不敢不敢,驸马爷有礼。”
敬完柳玫,林景皓转身走向前面的轿子,亲自将轿帘掀开,伸手欲搀公主下轿。初兰却并不理他,自己走出了轿门,林景皓的手被晾在半空中,外人看来颇有些尴尬,他却似并不在意,收回了手,只跟在初兰身后。
柳玫见此心下一凉,原以为这郜兰公主是个亲切和善之人,怎么对自己的驸马竟也如此冷漠,看来并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自己可得小心谨慎。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高声道:“臣,柳玫,给三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初兰初来吏部,未想到这柳玫竟会行此大礼,有些吃惊,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这柳玫被公主这么一搀,又见她脸上挂满了笑意,心中更有些惶恐,不知道这公主出的是哪套牌,竟有些冒冷汗。
柳玫恭请初兰进了吏部,让公主坐于主位,自己垂首站着,赔笑道:“昨日大婚,公主与驸马新婚燕尔,便不辞辛劳来吏部处理政事,为国为民之心,实在令臣敬佩。”
她这话原是奉承,只是听在初兰耳中却不怎么好听,尤其是那“不辞辛劳”四个字,更让她觉得是有所暗指的。可又不便发作,只得咽了口气,道:“尚书大人严重了,处理政务是本宫分内之事。”
柳玫听公主这话音似乎有些不悦,更是紧张,不知自己这话是否有什么不恭之处,也不敢再多说半句,只得将身子躬得更低些。
从门外开始,直到此刻,林景皓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二人的表情,将整件事儿看得清清楚楚,把各人心事分析得明明白白,心中不由得摇头暗笑。
“这么久以来,柳大人治理吏部操劳了,为本宫分忧不少。今后本宫亲管政务,还得有劳柳大人多多指点才是。”初兰道。
“臣惶恐。”
“不知近日有何需要本宫过目的要务吗?”初兰问道。
“回公主的话,去年为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今年则根据去年的考评决定众官员的升迁调度。年初大部分官员的升迁调度已经圣裁,官员们均已走马上任。只是仍有几人尚待进一步的考量,前日臣和吏部众同僚已经草拟了一份意见,还请公主过目,裁度后方撰折上奏。”柳玫说着,从一旁条案上拿了一纸筒,铺在初兰面前的桌案上。
初兰细看,不时点点头。忽然,有一个名字令他眼前一亮。
沈无涯?无涯……
这个名字很是特别,初兰确定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仔细回忆。哦,是了,两、三个月前吏部送来公主府一份公文,是吏部草拟的关于官员升迁调度之事。初兰随手翻了,上面名字太多,自己也没什么兴趣看。只是因这沈无涯的“无涯”二字很是特别,故而对这个官员有所留意。
“柳大人。”初兰开口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这沈无涯好像是要升户部员外郎的?怎么又改为平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