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暗叹,若果真如此,这郜兰可当真不是等闲之辈。自古皇权之争,多有往对手身边安插眼线的,可若说敢狠下心来将结发驸马送出去的,古往今来竟只她郜兰一人了。
单这一点,莫说二公主不可比,只怕连长公主都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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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这边孙玉心中兀自嗟叹,另一边初兰与林景皓对视一眼,均明这孙玉已是上钩了。
初兰轻咳一声端了茶杯,一边拨去浮叶,一边道:“大人最近很忙啊,听说总往二公主那里跑……”
孙玉知道这郜兰公主终要入了正题,却也不知她都知道了些什么,一时也不敢开口,但闻初兰似笑非笑地叹道:“二姐为国为民真是操碎了心了,本宫这做妹妹的可是相形见绌了。”
孙玉忙道:“公主过谦了,公主身怀六甲仍日日操劳,实乃百官楷模,微臣敬佩不已。”
初兰摇头笑道:“本宫算得什么,终归不如你们。”
孙玉闻得“你们”二字不由一惊,想来也是,这些日子她与二公主的几个近臣亲信日日往尚辰公主府商议对策,纵是来去谨慎也难免暴露行踪。这三公主若当真是个心思颇深之人定然瞒不住……更有甚者,如今二公主遇到的这些困境未必不是郜兰蓄意为之,她早先应了二公主之请却又拖着不办,之后二公主收到皇帝的申斥,或是郜兰早已派人抢先告了黑状了!
初兰见孙玉脸色愈显难看,下意识瞥了一眼林景皓,见他垂了下眸子,便知时机已到,也不再与她绕弯子,忽然直言道:“大人们的对策商议得如何了?”
孙玉身上一寒,只装傻道:“微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初兰道:“大人是聪明人,眼下是什么时候?前方战事吃紧,你当本宫真有闲情逸致在这儿摆宴请你喝酒?”
孙玉闻言再掩饰不住,惊得瞪了眼,暗道战报均被二公主扣了,郜兰如何知道前线战事吃紧的?可是她在二公主身边安插了眼线了?
不容孙玉多想,初兰“当”地一声拍了桌子,声色俱厉地骂道:“大胆孙玉!你叫二公主私售官粮中饱私囊!又引来敌奸偷梁换柱,平白损失了三十万石的粮食!如今竟又教唆二公主私扣战报!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可是被敌人收买了,安插在二公主身边通敌卖国!”
孙玉被骂蒙了,这天大的罪名她可是担当不起,立时跪地叩首道:“公主明见,微臣忠于大颜之心天地可鉴!若有通敌卖国之心便叫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初兰冷语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本宫管不了那么多,只把你拿了,明日到朝堂之上,请二公主,四公主,内阁大臣并满朝文武一同来议一议,看你是忠心可鉴还是其心可诛!”
孙玉身心俱寒,只道若果真如此,她可是万万没有活路了,忙不住叩首道:“公主开恩,公主开恩。”
初兰冷笑一声,有些狡诈地道:“你与本宫非亲非故,凭什么让本宫开恩?你若要寻恩典,去你主子哪儿寻去,看看她可愿不愿意给你这个恩典。”
孙玉伏在地上,明白了初兰的意思:一旦事情捅开,于尚辰那儿她是绝对求不得半分恩典的。如今尚臣正值难关,若此事捅了出去,绝无暇顾虑她的生死,她虽是尚辰的姻亲,然尚辰是个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她甚或还把所有的罪名全推到她身上,给自己寻一个被无辜利用的退路!如此一想只觉眼前一黑,再没活路。
初兰见孙玉面色惨白地摊在地上,叹了口气,起身道:“本宫今晚特意为大人准备了家乡的饭食,大人好好用这最后一餐吧,本宫少陪了。”说完便作离开之态。
孙玉知初兰是故意激她,可如今她是真真到了绝路,初兰这儿却是她唯一可循的一线生机了。她心里的防线彻底垮了,跪着蹭前几步,连连叩首道:“公主!公主就是微臣的主子,求主子开恩,给微臣指条明路。”
初兰微微侧头,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地道:“这生路就在大人眼前,却不是本宫能指的……本宫这儿还指望大人您为我拨开云雾呢……”
孙玉知初兰的意思,也不容犹豫便将所有的事据实说了一遍。从当初如何与昭辰筹谋私卖官粮筹集粮草,又如何得知谷乔捐的三十万粮食有诈,及后昭辰往初兰处寻援,直至这半个多月接连收到前线战败的消息秘而不发,所有的这些,除了将当初她为昭辰献计算计赵家的粮食说成了是昭辰自己的主意之外,其余之事没半点儿隐瞒一一细说了一遍。
初兰待听到孙玉说起昭辰扣了前线战败的消息秘而不发时,蹙眉佯做惊状,低喃道:“前方竟这么危急……”及又故意问道,“她前前后后共收了几封战报?前线战事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