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绣并未露出宽慰之色,脸色反是更加忧虑,连声道:“皇上那儿或许不会难为五公主,可此事一旦传开,于五公主的名声到底有害。还望公主念在姐妹之情的份上,帮五公主这次吧。”说着抬头去看初兰,见她拧着眉,默默不语,心中愈发焦急,挣扎了片刻,开口道,“公主,事到如今,臣有些话也就不瞒您了。公主可知五公主为何欠了内务府这么多银子换不上?”
初兰一怔,这她倒还没细想过。
陈怀绣道:“其实五公主从内务府借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公主可能不知,其实五公主这么多年来一直捉襟见肘,每年领的俸禄贴补,以及各处的田产租子根本不够平日开销。公主您可能觉得奇,您几位公主的俸禄贴补都是一样的,如何五公主就不够用?可您细想,公主您的俸禄贴补可就全够您府里平日的开销吗?”
这倒把初兰问着了,她成亲前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德郡王在管,后来是林景皓,如今是顾卿尧,账目上的事儿她可真是不清楚,只不过却也没听说入不敷出之事啊。
陈怀绣道:“您或是理解不到五公主的难处,不知您可听说过‘富贵威武贫贱’的说法。只说‘富户部、贵吏部、威刑部、武兵部、贫工部、贱礼部’,这原是底下那些书吏私传的闲话,可到底映了些事儿。五公主所掌的工部可就应了一个‘贫’字。臣不敢说其他几位公主就仗着自己所掌之权捞了什么好处,但到底行事宽便些。您只想逢年过节往您府里拜望送礼的人怕是要踏破了门槛儿了,可您不知五公主府上却是门庭冷落。”
“再说担了一个‘贱’字的礼部其实也是如此,只五公主却也比不上六公主。康郡王乃豪门世家出身,六公主多少受了父族的庇护,便是权势上弱了些,但在财力上,却是一点儿不弱的。如此,您只细想您姊妹六人,亲王家族显赫,长公主和二公主自不必说。四公主父族也是世袭官宦,积了不少的家底。说句不恭敬的话,独您之父族并非世族官宦,但也是巨贾豪商了,臣不敢妄说什么富可敌国,只说前年商泽那场粮价之战,一出手便是几十万石的粮食直平暴乱,这财力可着大颜国能有几个可与相比的?”
“再说五公主,安郡王家族虽也是三代为官,但都是科举考上来的,与四公主家的世袭官宦到底不同,如今亲族又都在外省为官,说到沾亲的,京城之内可就只臣一人了。是以素日里便是开销上捉襟见肘,也没个亲族可帮衬。您有所不知,安郡王素日里的贴补大部分也都给了五公主了,便是三皇子那里的用度也是能省则省,贴补到五公主这儿来了。”
“便是这样,也是不够的。虽说平日里的公主仪仗,五公主向来从简,但毕竟是当朝公主,却也不能太寒酸了。平日自不敢跟您几位公主攀比,但如何也不能落在六公主后面不是?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入不敷出吗?五公主那儿是时时欠着内务府的银子,这么多年一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如今因微臣的一时糊涂,弄出了这事儿,五公主念在师生之情,定要帮臣去顶这个罪名,可她素来好强,平日里这些苦处只自己往肚子里咽,从不跟皇上开口,如今怕也不会将自己的这些难处说出来去求得皇上的怜悯宽宏,到最后也只担个奢靡铺张之罪。可话说回来,即便是皇上心明不追究,这满朝文武又会如何想?如今五公主尚未正是理政便出了这事儿,只怕她将来理政就再站不稳脚跟了。”
陈怀绣见初兰露了伤忧之色,便道:“公主您一向宽厚仁慈,素有贤名。五公主平日里也总说,几个姐姐里属您待姊妹最是亲善随和。如今臣求公主,念在姐妹之情的份上,成全了臣,莫要在皇上面前提到五公主的事儿吧,臣纵万死也难报公主的恩德。”语毕便就重重地叩首在地。
初兰这会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如何也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些个原由,更想不到这么些年降雪过的竟一直这么难。好一阵沉默,初兰方是开口道:“大人起来吧。”
陈怀绣并不抬头,仍是叩首在地,道:“请公主成全!”
初兰叹了口气,未在相劝,只将陈怀绣拟的那份请罪折平平整整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开口道:“这折子大人先不要递上去了,今日与本宫说的话也莫要对旁人提起,也不可透露本宫今日来您府上之事。其余的……”初兰顿了片刻,道,“容本宫再想想,从长计议吧……”说完便就起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搬家,更新慢了,叩首认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