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初兰忙是低下头,扒了两口白饭。
璞玉本是一脸关切,只见了初兰这光景,愣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眸中渐渐蒙上些黯沉,却也不再多问。
两人均是默默不语,半晌,方是初兰先开了口,只做似无意的随口道,“没什么别的事儿……只最近为冯锦玉这案子弄得有些疲累罢了。”边说边就望着璞玉的神色。只见璞玉听闻了冯锦玉的名字,身子似是瞬间僵了一下,却仍是低着头,极小声的哦了一声,便就兀自吃饭,只这神情动作愈发显得若有所思了。
初兰心中更加慌乱了,凝了璞玉好半天,终是放下了碗筷,轻轻的唤了一声:“璞玉……”
璞玉怔了一下,方抬眸望着初兰,唇边淡淡的浮上一丝笑容,面色却显得有些苍白。
“璞玉……”初兰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问。
璞玉却似是知道了初兰的心事似的,开口道:“有话想要问我?”
初兰点了点头,心口阵阵酸楚,始终开不了口。
璞玉放下碗筷,静静的望着初兰,唇边那抹笑容愈发显得惨淡,只道:“是关于冯锦玉的吧。”
初兰点头,小心的问道:“你与他,认得?”
璞玉原望着初兰,这会儿却是垂了眸子,只连个勉强的笑容也挤不出了,语带苦涩的道:“对不起,我无心骗你的。”
“璞玉……”初兰心中一阵难受,伸手握了璞玉的手。
璞玉抬眸,却不看初兰,只有些发呆似的凝着她的衣襟,半晌方是幽幽的开口,娓娓道来:“我很小就被家里卖去青楼了,一直跟着调/教师傅修习,辗转了几次,直到入了同城花楼,才开始出去见客。我那时候还小,许多事情不懂,并不会讨客人的欢心,虽不十分招人喜欢,不过因为年轻,也有几分容貌,所以也有客人愿点我陪坐。”
“同城的花楼与别处的青楼不同,既招待女客,也招待男客。我也曾被男客人点过名,只我实不愿做那种营生,便就每每推了。因我那时已有些个捧场的女客,所以老板待我也算宽和,并不相逼。那些男客们也都自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人勉强。”
“冯锦玉当时在同城为官,时常带了官场上的人来花楼消遣。他每次来都只是作陪,自己并不找人消遣的。我却也不知他如何便就对我生了心思,几次三番的暗示。我自是不愿,他也没多说什么。我以为他是为官的,重的是名,自不会强迫于我,也便没按什么防备之心。却不想……”
璞玉原还有些平静的语气忽是凝住,似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触动了怎样悲伤的过往,好半晌才方是继续说下去,只语句也是颤巍巍的断断续续。
“却不想竟是老天作弄我。我的一个……一个……熟客……本是冯锦玉的下属……”
“我只当她是真心对我好的……却是不想……”
“那日她约我出去……却是暗中让人把我打晕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已是在冯锦玉府上……”
璞玉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说到这儿,便是再也控制不住了,泪珠吧嗒吧嗒的落在了桌面,后面的话却任凭怎样,再也说不出了。
却已是不需要他再说下去了,初兰只觉心里似被刀剜了一般难受,也是落了泪道:“别说了……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该让你回忆这些事的……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璞玉摇头,不住的摇头,泪眼婆娑的道:“不是……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的……那次之后我从他府上逃回了花楼,心里又苦又怕,却不知怎的,只在第二天,整个同城都传了我和他有苟且之事……三人成虎,我自是受不了的……所以没多少日子便离了同城,辗转到了京城……”
“我在京城一待就是几年,又改了名字……没人认得我……我自己也只当往事没发生过……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没想到那晚周大人找来,说是冯锦玉让人杀了,还牵连了你。”
“我觉得那冯锦玉就是个恶魔似的,怎的老也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好容易躲开他了,他偏又出现了。死了也让人不得安生,还又牵连了你……我觉得似是我的错似的……若不是我……怕是带不给你这些厄运……”
“不是,不是的。”初兰一下子抱住了璞玉,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璞玉仍落着泪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告诉你的。只心里却又是自私。总觉得那冯锦玉死了,所有的事就都过去了,自己也终是可过上些安稳日子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