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瑶已是羞得想缩回手去,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含泪道:“是不小心被木刺扎中,不敢叫太医,后来就……”她怯生生地抬头,“大王,您不要看了,很丑的!”
赢稷将芈瑶拥入怀中,心中只觉得抽痛,叹道:“不丑,不丑,寡人十分怜惜,阿瑶,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芈瑶被他拥入怀中,只觉得心跳得都要挣脱出胸瞪了。她微哽咽,道:“阿瑶不可怜,阿瑶能够遇上大王,便不可怜了……”
灯影摇动,两颗少年男女的心,初初接近。
此时的宴殿里,楚乐变得缠绵婉转。
芈月和其他臣子都已经离开了,宴殿里只有樗里疾陪着楚王槐观赏歌舞。
楚王槐观赏着歌舞,纵声大笑,他的笑声透过夜空,传到走廊。
魏冉面含杀机,手按剑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黄歇这时候已经从宴殷出来,其他人皆已休息去了,他却只觉得心头不安,在廊下慢慢踱步,看到拐角处魏冉转来,正要上前打招呼,又见缪辛匆匆而来,他脚步一停,退在阴影里。
魏冉疾走两步,缪辛却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道:“魏将军,太后有请。”
魏冉哼了一声,没有动。
缪辛再催道:“魏将军。”
魏冉有些犹豫,顿了顿足,道:“你回禀太后,就说我有要事要办。”
缪辛不动,道:“太后已经知道魏将军要做什么,所以特地来叫奴才请魏将军回去。有什么事,太后会当面跟您讲清楚。”
魏冉不甘心地向墙内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跟着缪辛一起离开了。
黄歇缓缓走出,看着魏冉的背影,再听到隔墙传来的丝竹之声和楚王槐的笑声,陷入了思索。
魏冉随着缪辛进入芈月所居之处,在外便已经听得秦筝之声,入内一看,正见芈月坐在席上,手中抚着一具秦筝,筝声高亢而满蕴杀机。
看到魏冉进来,芈月停下秦筝的弹奏,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魏冉气恼地坐下:“你说我想干什么?”
芈月冷笑:“我说你想干糊涂事,幸而我叫缪辛关注你,免得你真的冲动起来……”
魏冉截断了芈月的话:“他就在这里,就只一墙之隔,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
芈月道:“你若杀了他,我们就会跟他一起完蛋。”
魏冉怒道:“我不怕!”
芈月冷冷道:“你不怕我怕!”
魏冉大怒,质问她:“难道你真的忘记杀母之仇了吗?”
芈月冷肃地道:“我没忘,到死都不会忘。所以你更要记住,杀死母亲的,不止他,还有他的母亲。你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总有一天,我会让每一个仇人都无法逃脱。可现在不行,我们历经了这么多波折,才能够一家重逢,我们要报仇,更要活得好好地以后再报仇,这才能让母亲含笑九泉。”
魏冉听着她的话,慢慢地坐下,问:“那要到什么时候?”
芈月道:“三年,再给我三年的时候,等我把所有的内忧外患都解决了,我们的兵马实力足够强盛的时候,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偿了夙愿。”
魏冉跪在芈月面前,哽咽道;“阿姊,我真是忍不下啊,仇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杀了他,我实在是……”
芈月轻抚着魏冉的头,叹道:“忍字心头一把刀。要想比别人强,要想别人不对你残忍,你就要先对自己残忍。忍人所不能忍,成就别人所不能成就的功业,到那时候,你想怎么快意恩仇都成。”
魏冉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来拔剑道,“阿姊,你为我弹奏一曲吧。”
芈月再度弹起秦筝,魏冉随着杀气腾腾的乐声作剑舞,将一腔杀气、一腔怒火,尽数泄于其中。
行宫走廊上,外面的楚乐已经停止,夜深人散,黄歇遥遥听着秦筝铮然之声,只觉得心惊胆寒,便循声往前走去。不料在半道上,却遇上了楚太子横。
“子歇。”太子横见了他,倒是一怔。
黄歇也是一怔:“太子,您还没有休息?”
太子横点头:“我睡不着。子歇,我听到秦筝之声,这么晚了,是谁在弹奏?”
黄歇道:“好像是秦人那边,不知道是谁在弹奏。”
太子横驻足叹道:“这秦筝杀气甚重啊!子歇,这次黄棘会盟以后,我就要正式入秦国为质了……我,很是忧虑。”
黄歇劝慰道:“太子放心,我会陪太子一起去的。”
太子横脸色郁郁:“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简直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前往秦国。接下来,就是子兰要娶秦国的公主了吧。”
黄歇知道他的忧虑,劝道:“太子,王位不是靠鬼鼓伎俩能够得到的,没有实力掌握这一切的人,纵然得到,也会失去。就像……秦国的王位之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