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我问他。
“你不知道?”
我点头。
“恩,第一次听说。我只知道父亲三十年前恩科状元及第,却不知道他也是太子傅。”
他看了看我,顺手加了块碳,让炉子烧得更旺一些。这马车很是宽畅,我们两个人还加了一个炉子,一张小方桌也感觉不到狭窄。
“一般说来,可以成为太子师傅的人都是博学多才,人品好的端正君子。也许当时的姚相少年轻狂一些,可是瑕不掩瑜,他是少见的性情中人,
……,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而已。……”
这说的应该就是苻妤的母亲,那位名动秦淮的绝代佳人。我对她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可是有记下的却是最难以磨灭的。她的容貌我已经记不清楚,单是知道她很白。她的样貌应该和苻妤很相象,但是苻妤缺少了她的妩媚。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人的全部精神再也无法自拔。
她当时以才貌双绝而冠绝青楼,自然在才上也是不让他人。她爱梅花,父亲当年专门为了她盖了梅园,种了千万树的梅花,可惜,梅园已经伴随着她的离去而毁灭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梅花,直至今天早上,我楼下的两株梅花破冰而出,我才再次闻到了久违的幽香。
如此一女子,不幸出身青楼,即使父亲遇到她的时候她仍然是清倌,可她的出身却是父亲一生的瑕疵。母亲不是很喜欢她,但是也不是很讨厌她,毕竟母亲的主母的地位无法动摇,她也就懒的花费心思去和一位姨娘争宠,而争宠是世家中最忌讳的,有损妇德。
永嘉继续说着。
“因为一时的动情而如此牺牲,是否真的值回那份真情?……”
的确,刘姨娘这人可以说是一生凄苦,即使曾经令多少王孙公子折腰,最后也是才子佳人的团圆结局,可依然逃不掉薄命。
她消逝在最美丽的时候,可她的女儿却担受了她的委屈。虽然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肯定,母亲对苻妤必是冷漠的。不虐待也是好的,还指望好好待她,那也是骄傲的母亲所无法忍受的。
可我的母亲也很痛苦。
这件事中,每个人都不同的受到了伤害,而且每个人都是很深重的,拥有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必须为了什么礼教或面子而强忍下痛苦和绝望?
“芙儿,芙儿,想什么想这么久?我说的话你可听见?”
听见永嘉叫我,我赶忙答应。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哦?什么时候的?”
“记得不是太明白了,也没什么重要的,……,对了刚才你说在王府住的受委屈,你说一会告诉我,那要说什么呢?”
呢,……
他掀开了马车上的那个棉帘,外面是茫茫的大雪。
“你喜欢祈亲王府里的流杯亭吗?”
不知为何他有这样一问,但是这样静谧的时刻,一切谈话都很和谐,所以让我有一种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是应该的。
“喜欢。只要站在亭子中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从九曲的细小水流中稳稳的取得酒杯。尤其是王府中引用的是活水,又用碧绿色的丝锦铺在水底,当真是流光溢彩。”
“那是我王兄的想法,那时的我们都还小,他还是太子,……,恩
,他说如果给他一个庭院他就这样做,可是御花园中不能这样,沈家的花园也不可以。他认为很遗憾,于是我就在祈亲王府建造了玲珑的流杯亭,也算是还一个心愿吧。”
“为什么?”
我很奇怪他这样说。天子富有四海,总不至于连王府里也有小小的流杯亭也不能建。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沈家的花园?”
那个苍白消瘦的人,那个在永嘉书房坐了一下午的人?
永嘉看了看外面,皱了一下眉,就放下了棉帘。
“王兄在沈家住过几年,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在大郑禁宫,太后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所以也不能建造这样的流杯亭。如果引用活水那一定得需要建立一个皇宫外的一个水源头,要是看守不紧,让刺客混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想了想,继续说,“还没有到,有一个地方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感觉王府中住的很委屈了。”
“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不是,是两个地方。渴吗,要不要来点茶,这是放在水壶中外面加了一层丝锦棉套,现在还是温的,刚好喝。”
说着他拿出了那个水壶,递给我。
“我不渴,你喝点吧。”
我没有接过来。我突然有了个想法,正在斟酌是否问他,又不知道怎么问他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