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不是王二姐的那小妾姨娘,非要凑热闹跟着新人一起办寿宴。说是要弄什么双喜临门,结果一早就去金满袖金掌柜那里订了新衣。”
噗嗤
一把刀刃插入胸口。
她忍痛哼唧,“然,然后呢。”
“金掌柜今天把订金和赔金都退回来了。”
“唉?为,为什么?”
“是啊!我也纳闷啊,金掌柜的规矩全京城都知道嘛。除了嫁衣不做,什么成衣都做。那孩子我也算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做生意都讲究信义准时交货的。结果今日突然把订金连同赔礼金都准备好给退回来了,说是……”
“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你激动个啥,金掌柜的事与你何干啊?你从来也穿不上人家的衣服的。”
“我…………好奇不可以哦。”
“哦,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从今日起,不再做女装了。说是不想再惹一个姑娘生气了,果然是要娶亲的人了。还知道要和其他女子离远些,避避险。是个值得托终生的好小子。”
“…………”
“成衣铺不做女装,那得断缺多少生意呀。哦,我还得去问问别的衣铺有没有接活的,总不能让王二姐的事就这么耽搁了。你不舒服就多睡睡啊。我走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以后——就连唯一耍赖见他的借口也没有了。
成亲就那么重要吗?那个娘子就那么重要吗?嫁衣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稀罕呀!
她稀罕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嫁衣——
她喜欢的是他做的,是金满袖做的,是金满袖为她做的!
跳下床铺,她咬牙拆开了那软软的包袱。
与回家那次完全相同的红色嫁衣展现在她眼前,绣珠雕凤,纱绸缎面,一针一线皆是考究,绣工繁复精美到必是在灯下雕琢很久才有的美艳。而它的尺码——
“好大。”
“超大的!”
“金满袖,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肥吗?”
“干嘛做那么大……”
一张纸条从红衣中轻轻飘下,她拣起一看,那上面的字句让她紧咬住下唇,捏紧纸头,她一拍脑袋顿悟般地抓起红衣,冲出门去。
“砰”得,她撞上来人。
“二师兄?”
“钱宝,你怎么拿着一件嫁衣?你要去哪里?”
“二师兄!我懂了!拜托你!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
“啊?什么东西?你懂什么东西了?干嘛以后不能说话?”
“我还有急事,回头再跟你解释!”
“咦?回头跟我解释?那又说以后不要跟我说话?钱宝!喂!裤腰带的钱我搁你床头啊!”
金满袖——全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总店,就算不做女装依旧能够人声鼎沸,客源广进。达官显贵,王爷贵爵的男子服饰摆满衣架,更有人盛传皇宫也有意招纳金满袖师傅。
推门飞入,邓钱宝不停地喘息。
迎门的不是金满袖,而是招待客人的家丁小哥常桂。
一见是她,无不皱眉,“邓钱宝又是你?好久不来闹我们场子了,怎么又来了?”
“我找金满袖!”
“你找我们金掌柜干嘛?他现在已经不做女装了。去去去,到别处闹去,啊!”
“不行,我找金满袖改我的嫁衣!”
“咦?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嘛?我们当家掌柜已经吩咐了,从今后不做女装生意,不绣缝女装,撒娇耍赖都没有用,移驾移驾,别处玩去!”
“我只要金满袖给我改!”啧啧唇,她想想又省略了几字,“我只要金满袖!”
“我要金满袖!”她再次省略。
“金满袖!金满袖!”她说罢就要往里面闯。
“喂喂!姑奶奶,有贵客在里间选料子呢!你脑袋还要不要了呀?”常桂吓出一身冷汗,现在当家掌柜的接待的客人各个都是尊贵无比的,得罪不起呀!
“我不要脑袋!我要金满袖!”
“我家当家掌柜不做女装!听不清楚我就用扫把赶你!”跟他横,就尝尝扫把功吧!
一道清亮稳健的男音忽然从里屋传说,“常桂,让她进来。”
“咦?当家掌柜,咱们不是不再做女装了吗?”
撩起屋帘,金满袖握拳低咳一声,“不。她的,我做。”
“如果她懂了,我就做。”像是在最后测验,他低声又问了一遍,“钱宝,那你懂了吗?”
想起那纸条上的内容,邓钱宝抓了抓头,该说懂了吗?那纸条的口气,很像是在威胁呢。
“若嫌太大了,可找我改改。不过,从现在起,我只给愿意当我娘子的女人做女装。你懂了吗?”
意思就好像是,要我改衣服就得嫁给我,喜欢不喜欢什么的,我已经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