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他是在做秀。可是他不解释,远远地避开媒体的涡流,努力从自己曾经习惯了的圈子里抽身而退。
或许是职业习惯使然,我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沈校长,恕我冒昧,很多富人或者名人都或多或少参与一些慈善事业,可能有些人确实是炒作的需要,有些人是善良的驱动,那您呢,您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精力在行知学校上?”
他深深看我一眼,微微笑:“你是在采访么?”
我也笑了:“或许,沈校长愿意和我们一起分享您的青春故事?”16-2
我的离开是这一季最大的新闻。
外界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传说版本,其中比较普及的有两种,一种是说我犯了错被“贬入冷宫”,另一种是说我被某某领导的亲戚排挤,所以只能拱手让出好节目的主持权。
一时间很多人的目光充满同情与怜悯,当然也有幸灾乐祸,这些都在我的想象之内。
只是,没有想到的也很多。
在得知我属于“主动放弃”的消息后,环绕于我身边的同情怜悯、幸灾乐祸就变成了众口一词的质疑:陶滢主动放弃?她为什么肯这么善良?真高尚还是假高尚?
我无言了——善良需要理由么?或者高尚已经不值得被信任?
终于想起来Adrian引用的那句白居易的话: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那段日子多亏有朋友陪我度过。
郑扬一个人包揽了几乎全部前期工作,只为让林卡挤出时间陪伴我;岳哲时常在栏目组里给我很多帮助,下班后陪我吃饭,告诉我“坚持下去,清者自清”;还有夏婉婷,不说话,只是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告诉我“我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你,我们永远支持你”……
而深夜,是Adrian陪我聊天。
——《青春纪事》里再也看不到你,还是很怀念的。
离开那里,我居然也有很多很多的舍不得。本来以为不会这么伤感的。
小姑娘,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很复杂,只有我们坚持自己干净的内心,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
不过,在《彩虹桥》的日子很充实,因为发现很多自己的不足,学习本身原来也是有趣的过程。
是啊,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只要自己觉得充实快乐,别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对了,想过考研吗?
没想过,似乎早得很。
馅饼当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机会只青睐有准备的人。
读研做的是理论研究吧,听上去艰深而不实用的样子。
我想,读研不只是学习更深的专业知识,更重要的在于培养学习习惯和学习技能,当然还有思维方式。
可是播音主持专业的硕士点太少了。
或许可以试试相关专业啊,编导或者媒体管理什么的。
跨专业啊?
跨专业有什么不好?多学点知识,可以不要被人当花瓶。
怎么听上去你这么专业?你学什么的?
我的一位朋友在中国传媒大学读传播学博士,常常聊起这些。如果你有兴趣,我帮你收集资料吧。
谢谢你哦。
干吗突然这么客气。
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好家伙,还“报答”呢,赴汤蹈火吗?
呵呵,也不是不可以啊。
……
凌晨一点,我们下线。
我从来没有对Adrian表达感激,可是我的内心知道,有这样一个朋友在我身边,在任何我需要支持与鼓励的时候,他都在。
然而好在,通过大家的努力,夏天到来的时候,《彩虹桥》的收视率进入一个平稳期。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这档本来清淡的新栏目有了自己的固定收视群,开始步入良性运转的轨道;可是又不是好消息,因为随着节目名气的增大,各式各样的互动活动和慈善募捐、义工报名都挤在暑期开展,栏目组里的每个人都调动了全部积极性在各个活动场地里跑来跑去,硬是打出一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形象来。到最后连暑假都没得休,和亲人的联系只能依赖打电话。
外婆的耳朵越来越背了,常常是我冲电话话筒大声喊,却反而把她的脑子喊乱,然而声音小了她又听不见。
三年,外婆似乎一下子老下去了。
上一次回家是过年,外婆从腊月二十八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等她的小桃。等一天,没有等到。
第二天气温骤降,她就回到屋里,搬把椅子坐到窗前,眼睛盯着院门口。又等一天,却还没有等到。
第三天,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开始包饺子,她也包。终于在饺子出锅前的刹那,看见她的宝贝小桃推开家门,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