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因为太高了,她上不得;因为河水湍急汹涌,她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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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水讯,黄河水泛滥,成州、潞州皆已受灾。
话说那日,韩平掉入山崖之后,韩峰便放出讯号,与部下内外呼应,趁着齐宣因韩平的坠崖而陷入低潮之际,从黄河镇成功救出了重伤不醒的韩祈。
他们一路下行向南,向着泸水沟的方向赶去。
“将军,前面就是泸水沟的三沟桥,那里有一道天口,辖接黄河之滨。”韩家的一员副将走至韩峰身旁,如是说道。
韩峰收起手中的望远镜,坚毅的目光向下流连,只见在那夕阳余晖之下,一座硕大拱桥坐落在下方,泸江河水平静,面上虽起涟漪,却与黄河泛滥之态截然不同。
“派五队人马前去搜寻,天亮前回来复命。”韩峰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身旁副将,面不改色的说道。
副将听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劝道:
“将军,我方此时人马凋疏,一下子派出五队恐有不妥。”副将如是说过之后,暗查韩峰神情,虽于心不忍,却仍无奈提醒道:
“三小姐掉下之后,我们已经派人去崖下搜过,除却一道钢索,别无其他,黄河水泛滥之态,将军也是见过的,三小姐若是掉入,那恐怕已经……”
“够了。”
韩峰的脸色晦暗不明,喝止住了副将的发言。
可此时不同往日,副将虽然知晓韩峰此时的心情,但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劝:
“可是,如此危急关头,将军实在不该派出五队兵马前去搜寻生死不明的三小姐。”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兵,总共不过剩下两千余人,每小队以百人为列,将军此举大为不智。而且出动人数过多,不好隐蔽,这样暴露行踪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韩峰粗眉紧皱,眼神中透出一股难得的伤感。
站在另一边的严款见状,一把拉住了还想劝谏的副将,在他耳旁低语两句之后,副将惊愕的看着他,然后再也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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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
韩平喉咙疼得不行,从极度饥渴的状态中醒来。眼睛还没全部睁开,手便开始在身侧摸索,希望能好运的在身边摸到水壶。
不断滑动的手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抓了过去,是谁的手?
凭着仅剩的感觉,韩平将朦胧的目光转到了另一边,熟悉的轮廓赫然映入眼底,依旧俊美,记忆中的眉眼是那样鲜明,只是眼底仿佛又多了些许沧桑。
在韩平的印象中,他从来就是冷漠的,但还算有些人味,可是此时的他,冷漠中透着股坚毅的决绝,这种眼神,让她看着很心疼,脑中难以想象,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究竟又经历了多少人世间的悲凉。
“想喝水么?”
李淮璟一抬手,便有女婢送上茶水,他端在手中,五指还是记忆中那般修长。
记忆中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韩平的脸颊,又在她干裂的唇瓣上流连,指尖虽然有些硬,但总是白皙润泽的,韩平自惭形秽,知道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模样。
她避开了李淮璟伸过来的手指,强撑着身体自床铺上坐起,接过他另一只手上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温热的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入了衣领之内,一如浇灌在闷热干涸的河床之上,沁凉舒畅。
“慢点喝,还有呢。”李淮璟看不过眼,拿出手巾,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水渍。
韩平也不客气,将茶杯递去,粗嘎的声音说道:“还要。”
女婢接过空杯,退至一边,精美屏风之后,就又只剩下她与李淮璟二人,意料之中的尴尬在韩平周身蔓延,李淮璟倒是一切如常。
韩平尴尬到就连与之对视都觉得困难,在床铺上左摸右看。
这里不是李淮璟的府邸。整个房间宽敞明亮,雕花刻鸟的窗栏,屏风摆设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上品,无一处不显示着特有的庄严气派,韩平努力回想房间里的布局构造,在她的印象中,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的房间会这般布置,华贵中却又彰显古朴大气。
记得那日掉下忘峰崖之后,她及时以钢索钻入崖壁,将自己吊在半山,上下不得,她在坠崖之前,本身也受了伤,在等不到救援的情况下,放开钢索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只记得落入翻滚的河水时,那种眼耳口鼻处处进水的感觉,胸腹刺痛。
她的记忆只抵到这时,至于她是如何到达大京,又是如何回到李淮璟身边的,她是真的一点都回忆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