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给面子道:“那您怎么不进去?”
我一噎,一跃而起:“谁、谁说本王不进去啦,本王这就进去。”
我只好硬着头皮挪过去敲门。临到门口,我扭头丢给圆润一个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他沉重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王爷您自己多保重吧。
我悲愤地推开门,却见袁君华那厢正优哉游哉地斜倚墙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他的弯弓雪刀。他仿佛在沉思,表情甚是凝重,以至于竟没发现我来了。我微咳两声以提醒他我的存在,他抬眼见是我,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吟吟道:“你来了。”
我走到他对面端坐,正色道:“袁将军啊……”
“这里没有外人,殿下何必守着虚礼叫我将军呢?叫我君华吧。”含笑的双眸在我身上来回一转,袁君华将宝刀搁在架子上,也坐下道:“瑶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太假了……我心里暗暗鄙视,你不一早就这样叫过了么,之前也没见你征求我的意见。不过我有求于他,唉,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颇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可、可以。”
“你,很紧张?”
我嘴硬:“我没有。”靠,有这么明显吗……
我踯躅了一下,干笑道:“那个,君、君、君……”哎呀呀,本王实在叫不出口啊!算了算了,这段跳过,遂直奔主题道:“说好的告诉我那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呢?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吧?苏越清跟夏国世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急。”他提壶将我面前的空杯子斟满茶水,道:“现在还没到子时,子时一到我便告诉你。不如先喝点茶水吧。”
“有区别吗?”
他笑:“当然有。”
我忍住把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若我说是呢?”袁君华自己小嘬一口茶,一脸怎么样你来咬我呀的得意神情。他搁下杯子,忽然欺身凑近。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放大了数倍呈现在我面前,伴随着他特有男子气息——好销魂啊……
我顿时就蔫了,吞一口口水,结巴道:“……喂,你干、干嘛?”
“看你。”
“你你你你看我做甚啊?”
“想把你看看清楚,到底怎么样才能走进你心里。”他目光灼灼,眸子黑亮迫人,惯有的笑意全然消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出几分魅惑的味道,仿佛在诱我投降。
他说:“不要喜欢苏越清,他终会负你的。我不舍得看你难过,来我身边吧。”
什、什么?!
我握茶杯的手猛然一抖,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烫起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跟我表白过,如假包换的第一次啊!
混蛋!枉我自称脸皮厚薄收放自如,对苏越清没皮没脸上下其手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做得那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可、可这种被人当面表示看好的情况,真心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神啊,他厚颜无耻地使坏,我可以不留情面地大声嚷他、骂他、蹂躏他。但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本王我真不忍心痛下杀手辣手摧花啊……
等下,袁君华算什么花啊,至多是一根狗尾巴草。
我又喜又悲,对他的反感情绪也跟着减弱几分。
我一张囧字脸对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认识你还没多久。”
袁君华捋了捋我的鬓发,轻声道:“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至于我,你可以慢慢了解。”
我愣了:“认识很久?”
“贞靖元年四月,泰山南麓。”他提醒我。
我略一回想,旋即大吃一惊——当年那个擅闯祭天大典的少年刺客,如今竟然成了威名远播的镇远将军!
贞靖元年四月,当今皇上登基,率群臣于泰山岱庙举行祭天仪式。那时我才八岁,祭祀这种活动自然不可能是我的菜,是以我就独自偷跑出去玩。
在山里遇见他时,他正蜷缩在山洞里,饿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痕。他又瘦又黑,衣衫褴褛,脸上脏脏的,只一双眼睛灵气逼人,如黑夜珍珠般明亮,略带几分敌意审视我。
我见了甚不忍心,遂取来衣物、食物和金疮药给他。我对着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他却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完全忽略我的存在。我觉得这个人太不识好歹,就气鼓鼓地走了。
后来,他为向我道谢,竟然直闯祭天大典,身中三箭硬是不低头,倔强地要求见我。奈何本王当时人小言轻,父王母后又离得很远,谁也不肯听本王的话放过他。
至于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