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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和记(111)

既是这样,答案便不言而喻了。我记得他曾经执碧玉翡翠簪与李元皓发生争执,我猜想能让他如此在乎,多半与他的生世有关。

静谧的营帐内,只有彼此呼吸相闻。

“你我同窗共枕朝夕相对,你的心事如何瞒得了我?”我挑起他的一屡头发,与我自己的编织在一起,笑道:“说好要坦诚相对,不论发生什么,我愿与你一同承担。”

他仍是沉默,眸底愈发深不可见。

良久,他亲吻我的眼睛,柔声说:“瑶瑶,我现在很混乱,你容我再想想,等进城之后我就告诉你。相信我,好吗?”

发辫既成,便是白首同心,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好,我相信你。”

48赶鸭子上架

三日之后,御林军终于攻破城门,百姓终于得以解脱,无数人夹道欢迎。神威军尽数崩溃,所剩不过五百伤兵,有人以死明志,有人缴械投降。从古至今,忠义一直是横亘在男儿心头的拷问,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也许一念成忠,也许一念成逃。

舅舅下令,凡殉节者皆予以厚葬,善待家人,投降者不受歧视,一律安排差使。

魏恪忠自知阴谋败露,于百尺城墙之上纵身跳下,摔得粉身碎骨,终得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他素来极惜名声,与其成为俎上鱼肉,受人□,不如这样决绝而干脆的结束,或者也是另一种成全。

入城之前,苏越清特意将我脸上的易容术除去,我本还奇怪为什么不能等到回家再除,他却只是淡淡笑答:“反正都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不一样——入城之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被人送进宫中。直到这一刻,我终于得知事实真相,皇上已于四日之前驾崩。世人皆道皇上伤重不治而亡,宫中却有传闻称,皇上驾崩当晚,九龙殿中隐有“铿然之声”传出,由此谣言四起。

不过魏恪忠一死,只怕真相便也跟随他长埋地下。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一夕之间,山河颠倒,乾坤骤变,人间已换作另一番光景。

我静坐在凉亭中,茫然地眺望一树盛开如雪的梨花,皎洁如同天边清月。四周的景致静谧安详,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细碎的光点。

“唉……”我长长地叹一口气。

“皇上……”圆润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旁,左手奉上一堆奏折,道:“这些是有关先帝谥号草拟、盖棺发丧和帝陵修建事宜的奏折,王大人请您过目。”

我的目光仍然舍不得离开梨花,小小的花瓣莹润灵动,清风徐过,隐有阵阵幽香飘来。

皇上……还真不习惯呢。

“我不看,送回去。”凭什么他替我做的选择,我就要乖乖服从?要烦恼让他自己烦恼去。

他收起左手那堆,随即右手又奉上一堆奏折,“皇上,有关登基大典事宜的奏折在此,您过……”

“圆润。”我打断他,道:“你跟了我十八年,你可知道当时父王何为会挑中你?”

他一愣,低头道:“奴才不知。”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说:“我记得小时候父王常对我说,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如今这全天下最高的位置都我被踩在脚下了,你说倘若有朝一日,我不慎摔下去或者被人拉下去,会不会死得比魏恪忠更惨?”

他沉默半晌,道:“奴才誓死效忠皇上。”

“罢了罢了。”我苦笑着摆摆手,问:“袁君华和那个替身呢?”

“回皇上,在天牢收监。”

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我端起茶水呷一口,道:“放了那替身,遣送远一些便是。”

“是。”他似有犹豫,斟酌许久,道:“皇上,袁将军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您看要不要派个太医过去瞧瞧?”

袁君华谋朝篡位,理当凌迟处死,不过是我一力担待才得暂时收监,如何能大张旗鼓地找太医去给他诊治?

“不成,晚上我亲自去瞧瞧吧,你且去安排,记得不要声张。”顿了顿,我想起些什么,又问道:“苏越清何在?”

“苏公子在王大人府上。”圆润揣摩我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补充:“昨夜他外出与夏国世子李元皓碰面,两人聊了一盏茶的功夫。”

自我入宫,苏越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派人去请,他拖言诸事缠身,暂缓几日再进宫。我心中甚是不安,甚至连续几天梦到他离我而去,半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遂派圆润暗中注意他的动向,果不其然,他频频私会李元皓,定然有事瞒我。

微风吹落梨花瓣,翩然落入我的掌心。

曾经许诺不会放任我成为孤家寡人,可如今我每日独自呆在偌大而死寂的延福宫中,身旁都是恭敬而陌生的宫人,漆黑的夜晚,如同寂寥的毒药,渗透我的四肢百骸。午夜惊醒时,再也找不到那方清新温暖的怀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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