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微带些许凉意。虽然尚未入夏,四周已有不知名的虫唧唧而鸣,听起来甚是热闹。
希音似是轻轻叹息,低沉的声音略显喑哑,他说:“会有这一天的。”
两人各自静默地走了片刻,一位家丁迎面而来,恭敬地笑道:“二位可算回来了,少爷在望荷轩等候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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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洒在荷塘上,清辉盈盈荡漾。室内烛火摇曳,映得一室温馨。
胡元生坐在榻边,紧紧握住周绯雪苍白的手,紧张道:“怎么样?绯雪她没事吧?”
希音微笑道:“她没事,那碗鹤顶红不是还没送到她床边就被你打碎了吗?”
胡元生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对希音道了声谢,转头静静凝望沉睡中的周绯雪,灼热的眸光中有心疼、有自责,但更多的却是浓郁得化不开去的爱意。
我看着这一幕,回想呆坐在大堂里的杜冰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管胡元生将来作何选择,哪怕是杜冰冰不愿继续而选择先放手,他此生都注定要辜负一个。当然,看样子杜冰冰是打算跟他死磕到底的。正如话本中所说,在三个人的故事里若要求个愿得一心人的结局,便注定有一人要受伤离开,注定不会完美。更何况,这个故事里还有个明明是男主却一直逃避的苏君,情况便愈加复杂了。
希音沉吟片刻,又道:“今日我在书斋寻到一本失传已久的医书,上面记载了一种古法,或许可以洗去周姑娘脸上的墨染蝴蝶斑。把握不是很大,不过值得一试。”
“什么方法?”我与胡元生异口同声道。
“南洋亚氏国有一种柠檬树,它的果子名叫柠果,以其汁液配以其他几味药草,每日替周姑娘冷敷三到四个时辰,一段时日下来,或许可以令墨染蝴蝶斑渐渐淡去,久而久之,那斑或许会完全消失也未可知。”话锋一转,他轻蹙了剑眉,道:“只不过,这种柠果在许国境内极其罕见,因此,此方并不容易配全。”
仿佛落水之人捉住救命稻草那般,胡元生激动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能除去绯雪脸上的黑斑,不管多么难寻的药方我都会尽力去找。”稍顿,他复望着周绯雪,声音变得柔若春风,不知是说与我们听还是说与她听。“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旁人嫌弃她,我却不会。我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我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希音道:“不过,这却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除得了她面上的斑,却解不开她心中的结。倘若周姑娘自己不愿醒来,即便我医术再怎么高明,到底还是帮不了她。一切都在于她自己,愿不愿睁开眼睛再看这个世界。胡兄,我想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她的心药不是我,不是小梅,也不是你。”
他呆愣一瞬,旋即眼中闪过几许不可掩饰的黯然,良久,一字一字道:“我知道,不是我……是他。”
这无异于要他亲口承认自己所爱的人爱着别人,着实有些残忍,但说到底都是造化弄人。
我寻思着说:“今日我与希音一同去找过苏君,他却死咬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我们从戏班老板口中得知他与周姑娘曾经有过一段情。”
“他说的没错,绯雪最喜欢听苏君唱戏,她喜欢苏君。姑母和姑丈不同意,她甚至不顾一切,想要同他私奔……”不过短短几句话,胡元生却说得格外艰涩。
我纠结了一会儿,本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然转念一想,他对周绯雪有一种执着到偏执的爱,除非他自己能够对这段感情释然,否则任何宽慰和规劝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希音点头,“你可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胡元生摇头,他又沉默良久,说:“我会找苏君好好谈谈。”
从望荷轩出来,夜已深沉,周遭万籁俱寂。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搓着胳膊往希音身边蹭了蹭。他唇畔的笑意深了几分,甚是贴心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柔声道:“这样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心想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再说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也太假了,便索性坦然靠在他怀里,生生受了他的照顾,“白天还挺热的,没想到夜里忽然变得这么冷。”
“若是冷就直说,”他轻拍自己的肩膀,笑道:“这里永远是你的。”
心头蓦然就动了一下。
其实从前在锦城时,我几次三番想对他说:圣僧,虽然这个姑娘什么都没有,甚是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身体也不见得十分健康。可你于她有救命之恩,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里就有你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她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