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了,苏公子不愿同我们聊的问题,不如老板你来回答。如此也可让我们不至于白跑这一趟,你看如何?”
老板呆了呆,问:“什么问题?”
希音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手中不急不慢地把玩,道:“老板,你知道周家二小姐周绯雪吧?他与苏君是什么关系?”
他见了银子自然答得爽快,“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就是那个遭天谴变成阴阳脸的女人。说起来,她也怪可怜的。我记得从前她来戏班听戏时,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出落得非常标致。她最爱听苏君的鸳鸯蝴蝶梦,从他第一天登台亮相,她皆场场不落地听齐了。
“戏班里的人都知道她仰慕苏君,其实那时仰慕苏君的又何止她一人。二位也知道……嘿嘿,苏君他就是那个冻死人不偿命的臭脾气,旁的姑娘他不理睬,却只对周绯雪一人青眼相待,二人曾有过一段情。”老板捋着他的山羊须,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几许惋惜之色。
“那后来呢?”我急忙追问。
“后来,大约是周家二老知道了此事,自然不愿自家闺女跟了一个不入流的戏子,便为她定下亲事,嫁给马员外作小妾。周绯雪曾经要求苏君带她远走高飞,可苏君不知为何没有答应。当时这件事在戏班里闹得挺大的,毕竟从小看着苏君长大,见她与周绯雪爱得如此痛苦,我到底也不忍心。
“那时我对苏君说,我可以免去他的赎身金还他自由之身,让他带周绯雪离开。他却拒绝了。后来周老爷得病辞世,临终前三令五申要周绯雪与苏君断绝关系。周夫人难以承受这个打击,不久后便随周老爷一同去了。周绯雪虽有万般不愿,却也不能违背高堂遗命,便乖乖上了马家的花轿。”
希音沉吟片刻,轻拧了剑眉,问道:“苏君是否就是因为此事而罢唱鸳鸯蝴蝶梦的?”
“是啊,自从与周绯雪分开,他便说什么都不肯再唱鸳鸯蝴蝶梦了。”老板撇撇嘴,道:“一直到前不久,他忽然提出要再度开唱这场戏,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多个赚钱的机会我自然是乐意的很。”
希音点头,将银子放到老板手上,尔雅道:“我要问的就这么多,多谢老板,日后再来叨扰。”
***
离开妙音戏班,我与希音在城中颇负盛名的德泰酒楼用午饭。
我趴在桌上,啃着瓷杯的边缘吮吸茶水,小二奉上菜谱,希音边翻阅边问我道:“小梅,你想吃什么?”
我摇头,“我随意,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你还真是好养活。”希音笑意盈盈地挑眉笑看我,转而对小二说:“就要三道你家的招牌小菜,清淡些便好。”
小二下去后,我托着下巴对希音道:“你看我猜得没错吧,周绯雪与苏君果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世人都轻贱戏子,我却觉得唱戏不过是一种讨生活的手段,并无关人品好坏。若是可以,谁不愿高高在上受人尊敬,苏君不过是迫于生活这才登台唱戏。其实,我觉得她俩男才女貌挺般配的。”
希音轻应了声,端起茶杯小呷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素来厌恶门第之见。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便无关乎身份地位,甚至是相貌。不是有那句话吗?只要我爱你,你便是天下无双。”
只要我爱你,你便是天下无双。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蓦然间教我的心跳漏了衣袍。再抬眸望向他的薄唇,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猿意马了。
我烦恼地拍了拍脑袋,最近怎么总对希音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难不成,是因为被他肆意轻薄过吗?话说回来,他曾经说过要还俗来对我负责的,怎的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不禁偷眼将他瞥了一眼,从那微微弯起的薄唇向上看,直到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谁知,他竟如能读心一般,同时似笑非笑地向我看来。二人视线相触碰,我的胸口便又是突突猛跳一阵。
我一哆嗦,忙不迭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盯着瓷杯中的茶水。
“小梅。”他唤我,眸中笑意再深三分。
“什、什么事?”
希音说:“等这件事办完后我便立刻还俗,我说过要对你负责的,我绝不是背誓之人。”
我一噎,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他轻挑了我的下巴,俊脸慢慢凑过来,意味深长道:“你看,都写在脸上了。”
我:“……”
***
前脚刚踏进胡府大门,便听见尖锐刺耳的碎裂声破空传来,一声声如同细针般直扎在心上。
只见大堂之上一片狼藉,古玩架子被人推翻,珍稀的瓷器花瓶碎了一地,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也是横七竖八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