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家丁满头黑线,默默地退到一旁。
胡元生温声道:“是我吩咐的。绯雪身体不好,大夫说需要静养,我便特意派了些人来给她看守院子。”
“大夫?”杜冰冰笑道:“原来这两位并不是什么前来游历的故友,而是你专程请来给那狐媚子看病的大夫。元生,都说她是遭天谴才变作阴阳脸的,就算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都医不好她,你何必白费力气?”
希音挑了挑剑眉,道:“究竟是不是天谴,也要看过才知道。”
“是吗?那先生可诊出结果了?”
希音轻笑,道:“身为大夫,有义务为病人保守秘密。个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杜冰冰脸色变了变,不再搭理我们,转向胡元生道:“元生,不是说好今日陪我绸缎庄选料子的吗?我已命人备好马车,我们走吧。”
胡元生望了望我与希音,神色有些意味深长,转身随杜冰冰一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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篦箕巷内人来人来,瓦肆林立,好不热闹。
我问希音道:“我总觉得胡元生对周绯雪仿佛不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你看今日,我不过稍稍问了一句,他便像炸了毛似的,委实有些反常。他派人守住望荷轩,不让任何人接近周绯雪,莫非知道有人要加害于她?”
他嘴角噙了笑:“胡府上下,他要防的只有一人。”
“杜冰冰?”我不禁好奇,胡元生看起来并非那般软弱无能的男人,却对杜冰冰百依百顺,甚至有些曲意逢迎。“他不是真心对杜冰冰好吧?为什么要哄着她呢?”
“杜冰冰的父亲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兄长,他若是对杜冰冰不好,便是与杜国舅为敌,那许国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当年他与杜冰冰成亲时,我也曾去讨一杯喜酒,他与众人喝了十巡酒,喝得烂醉如泥,整夜没有进洞房。”
我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胡元生与周绯雪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意甚笃,本想娶她为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奈何天意弄人,偏偏教国舅之女看上了他,他不敢与皇家对抗,无奈之下便迎娶杜冰冰。”
“那苏君呢?”他问,“苏君在这出戏里是何等的定位?”
我想了想,道:“或许苏君也喜欢周绯雪,亦或许是周绯雪喜欢苏君,胡元生喜欢周绯雪,再搭个杜冰冰成了一段四角恋。”
希音眸中粲然,饶有兴致地将我望着,道:“猜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一噎,拍胸脯道:“那是,女人对情爱之事总是格外敏感,刚进胡府我就看出来他俩关系有问题。”
“对情爱之事敏感?”他似笑非笑道:“旁人如何我不清楚,只是,你肯定是迟钝得紧。”
我不服:“我哪里迟钝了!”
他忽然凑过来,那张俊脸登时在眼前放大,唇畔的笑意再深三分,“你对他人的事倒是敏感,一旦遇上自己的事,脑袋就转不过弯来了……”稍顿,一字一字道:“哪,里,都,迟,钝。”
我被他呛得语塞,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既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这厢正思忖用什么话反驳他,却听他朗声大笑道:“走吧傻丫头,好戏就要开场了。”
***
今日,妙音戏班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全因苏君再度开唱鸳鸯蝴蝶梦这出戏。其实这出戏很多戏班都演出,只是谁都不如苏君唱得好。据闻他一并步一甩袖,便将桑博的将军的铁血柔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刻画得入木三分。
不过片刻功夫,楼下大堂已然坐得满满当当,多半是仰慕苏君的少女少妇,正热火朝天地谈笑议论。
我说:“或许是苏君感同身受,入戏太深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演技太好,不过我总觉得前者可能性较大。”
苏君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不必寻常戏子那般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委实不太像很会演戏的。昨天见他唱游园惊梦,虽然他在戏台上身着彩服,浓妆艳抹,却依然掩不住那股清冷入骨的气质。
希音摊手,道:“是真情还是假意,找他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他取出一锭银子交予戏班老板,老板干巴巴地笑了笑,不曾伸手去接。
希音轻轻一笑,再取出一锭银子,道:“二十两银子,还不够请苏君公子前来一聚吗?”
老板讪讪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隔壁出价四十两。”
我倒抽一口冷气,惊道:“你也太黑了吧,四十两?都够一年的戏资了吧。”
希音轻握我的手,安抚地将我望了一望,再掏出三锭银子,道:“五十两,够吗?”
老板登时两眼放光,连连道是,捧着五锭银子喜滋滋地出去了。
我望着那堆流水般哗啦啦流走的银子,痛心疾首道:“早知如此,昨日便该直接找他问个清楚。真是黑店、奸商!”